庖屋刚散直不久的厨娘丁阿婆左手挎着一个盖着大青布的篮子,右手提着巡夜灯站在廖姬院落的大门口。丁阿婆刚刚敲了几下门环,里面无人应答,只能在附近不远处的假山石上将就坐一会儿,一边歇息散散一天的疲累,一边盯着廖姬院门处是否有人进出。
等了许久,脖子申的有些酸僵,月亮渐渐要东落了,身上也渐渐冷了。才看见自己那个脑瓜不灵光做事蠢笨不提气的外甥女自己提着巡夜灯,拎着个大包袱从远处蜗行牛步的走来。
杏果今天真是忙累了!一天都没捞着歇息。 早上天还未放晴就起身打扫院落,和桃枝一起服侍廖姬和女二公子洗漱穿衣吃饭。又跟随主人给“贵人们”送中秋礼,主人觉得一起拿着挨个送不好,只好遣自己多往回跑几趟逐一取之,忙得自己晚饭都没吃的上。
杏果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主人的位份太低了,即使为主君诞下女二公子,也没能把位份升一升,整个小院里还只有自己和桃枝俩个奴仆。自己太蠢笨,平时做事也没有眼力,像主人白日去给主君请安时,都是桃枝陪同的。自己就留在住所全职照料女二公子。小孩子么,一会儿尿了,一会儿哭了,一会儿又拉了。好不麻烦!也可能是自己的主人没靠山,每逢节日都要上赶着给王府众女眷送“礼”。给“贵人”送就算了,连“贵人”身边的奴仆都要送... ...都是奴,凭什么“她们”就高自己一等?!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侧妃身边的“柳芬”或是大妃身边的“永娘”那样威严,逢年过节都有人送“礼”。不像自己,主人是整个王府“贵人”最末等的,连累自己也是奴仆里最末等的。就连陪同主人去“送礼”也不得人拿正眼瞧一瞧。同“奴”不同“命”啊!
到了门口,刚要推门而入。一声召唤,让自己清醒,是姨娘的声音!
丁阿婆杏果!
杏果姨娘!您怎的在这啊!
杏果没想到这么晚了,姨娘居然在门口不远处。丁阿婆吹灭了巡夜灯的火苗,向门口的杏果走去。
丁阿婆吾散直就直接来此处找你了,没成想你不在。这么晚了,廖姬送礼还未归来?
杏果向丁阿婆提了下手里的包袱
丁阿婆何物啊?
杏果今日真是累坏吾这个废物了!晚饭都没空吃!姨娘,你来看我,可有带吃食来?
丁阿婆对这个外甥女颇为无奈,只能把自己带来的篮子上的青布撤下。露出两个荷叶包,一个两拳大的绿皮南瓜。指着南瓜说:
丁阿婆这个南瓜是昨日刚送入庖屋的,我挑品相好的,特意留下给你送来,你一会儿带进去,等廖姬归来,让她摸摸,最好抱着睡一晚,只要心诚月娘就会赐福,来年定能生个男公子。
杏果胆怯
杏果姨娘,我嘴笨,怕说不好。一会儿主人归来,你去和她说吧!
丁阿婆恨铁不成钢,有些动气。手指点着杏果的太阳穴骂道:
丁阿婆你个不提气的蠢货!教你巴结讨好主子你都不学,活该你干辛苦活!你要不是我亲外甥女,我过着潇洒日子,才懒得管你!
杏果我都累了一整天了,又是伺候女二公子,又是给“贵人”们送礼来回跑,四处受人白眼,晚饭都没捞着吃... ...
杏果说着说着就无声了,丁阿婆看着一身疲惫的外甥女也于心不忍。一把拽着外甥女来到刚刚歇息的假山石处,把篮子放在地上,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荷叶包投给杏果。
丁阿婆谁叫我们是奴呢!受苦受累是应该的,我们要是不受累了,那就离死不远了。认命,好好劳作,听主人的吩咐,主人让作甚就高高兴兴的做,要任劳任怨。只要我们还有用,主人就不会弃了我们。我们就能有吃饱的日子!受人白眼怎么了?!又不能掉下几两肉!能吃饱穿暖不得病,好好活着就该知足了。别人爱怎样与我们有何干系?
杏果拆荷叶包的手停了下来。
杏果姨娘,我们白日去给菡萏夫人和她妹妹送节礼,人家都没让进院,就在院门口把我们打发了。大妃虽是病中静养,主人还是去给送节礼了,人家也不让进。去给侧妃送节礼,侧妃陪主君进宫了,我们只能把节礼留给看门扫院的嬷嬷。给田姬送节礼,主人还能和人家说上几句话,说多了人家就烦了,说要给三公子洗澡,让我们自行离去... ...这么多贵人里,给绪宝林和张姬还有珠斯花嬷嬷送节礼是最好的。她们都挺和善的,让我们进屋了,还给我们喝牛乳茶,吃面果子。绪宝林把给女大公子新打造的璎珞, 拿出送给我们女二公子了。又给了些女二公子能穿的外衣裙子,这么一大包呢!
丁阿婆你快打开吃吧!一会儿桃枝归来,你就要分她一半了!
丁阿婆督促道。
杏果桃枝陪主人在珠斯花嬷嬷那受训呢!她和主人一时半会儿不能归来。我就是先送这些东西,一会儿还是要去迎她们。
杏果指了指一旁的包袱道。
丁阿婆你快些吃吧,篮子留给你,明晚我直宿,篮子你插空给我还回去就行。记住,做活用点心!我走了~
丁阿婆提起被自己吹灭的巡夜灯,放下。又提起杏果的巡夜灯,还有不少灯油,满意。向来时的方向走了两步,转身对继续拆荷叶包的杏果说道:
丁阿婆留你的夜灯不亮了,你要加油啊!
说完转身离开了。
杏果也拆开了手里的荷叶包,里面是一只鸡腿。又快速拆开另一个荷叶包,是四个煮熟的粉皮鸡蛋。
杏果心里的暖,从眼眶里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