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澄光是在那天出现在余诵的生命里的,少年叼着根棒棒糖,从深巷中逆着光走来,彼时余诵正被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包围,他双眼无波无澜的单手插着兜,正准备动手,少年却先他一步,洗的雪白的背心在他眼前一阵晃悠,少年劲瘦的拳头一挥而过,不一会儿,几个小混混被撂倒在地。
洛澄光拿掉了嘴里的糖棍,下身一条黑色的大短裤随风吹起褶皱,他瞅瞅余诵身上的校服,漫不经心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眼眸不自觉弯起来:“你是七中的学生?你们乖学生怎么也往这块窜,这块乱的很,刚那几个就是常欺负人收保护费的,你没受伤吧?”
余诵看着少年,心里微微一动,舌尖轻舔过上整齐的牙床,其实家里是有司机来接他的,不过司机临时有事,来不了,他便打算自己回家,没想到就被那几个混混带到了深巷中,他正准备解决这几个麻烦,洛澄光就出现了。
余诵轻道:“没受伤,我之前不知道这里有混混,谢谢你。”
“不用谢,小事而已啦”,少年明眸皓齿,唇角勾起,松软的发丝随着深巷的长风而动,飘在细碎的阳光中,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晕。
那是洛澄光给余诵留下的初印象,鬼使神差的,余诵之后都没让司机再来接过,他踏足那条僻静杂乱的小道很多次,被小混混找过不下十次,每一次,洛澄光都出现了,消瘦高长的身板将他护在身后,一门心思地保护着这个他自己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好学生。
少年似乎就住在那鱼龙混杂的一片贫民窟中,他不用上学,每天都叼着棒棒糖守在小路上等余诵。
他们会相伴走好长一段路,余诵总是穿着整齐的校服,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脖颈,而洛澄光一整个夏天都穿着他的白色小背心,仿佛被水洗过无数次的小背心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莫名和少年身上干净无尘的气质很搭,余诵很喜欢,总是和他靠的紧紧的,嗅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心脏鼓动的频率都随之升高。
他们的关系逐渐演变为模糊的暧昧,直到那天,余诵将少年按在深巷中,修长有力的手扣住他的脑袋,吻他两瓣微张的唇,那种模糊不清的暧昧才逐渐明晰起来,变成了清晰可见的,少年之间纯粹的喜欢。
他们经常在小巷中接吻,长达十分钟的唇舌交缠,总弄得洛澄光面红耳赤,他才发现原来余诵的手那么有力,总让他挣脱不开,这位学霸看着清瘦,贴紧他,却能感受到校服下的块块分明的腹肌,吻他时因为呼吸急促,总会起伏,随着洛澄光指尖的探进有力的缩紧,接着又放松开,转为更凶狠地吻他。
洛澄光原本以为余诵也住在不远处,才会天天往这块走,但他那天兴之所至,去了校门口等余诵,打铃后,他在一众奔跑欢快的高中生中不紧不慢地踏出校园,洛澄光刚想迎上去,却见一个穿着讲究的人站在余诵面前,头微微低着,恭顺有礼,他说:“小少爷,今天家中有晚宴,余董希望你能早点回去。”
余诵闻言眼也没抬,思索了一会儿,说:“你去下一个路口等我吧,我二十分钟后到。”
说完,踏步向小路中迈去,留下了疑惑的管家。
洛澄光见状急忙往回跑去,他穿着一双黑色的人字拖,双腿疯狂迈动,快入秋了,那件雪白的小背心还被他穿在身上,他莫名感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也许是跑的太快,风太大了吧。
他这样想着,又回到了常与余诵见面的地方,不一会儿,余诵就到了。
他们仍然接吻,呼吸交缠,余诵摸着他泛着凉意的脖颈,将校服外套脱下,披在他的肩上,看着他微红的鼻尖,觉得喜欢,没忍住又轻啄两下,但时间漫长的深吻却没有了,余诵撩着洛澄光的碎发,声音轻柔的说今天他要早一点回家。洛澄光愣愣应了一声:“好的。”
他们相携走过并不算很长的小路,外面是车水马龙的世界,这条僻静无人的小道却将喧嚣都隔绝开,足够他们手牵着手十指相扣,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缠绵缱绻,洛澄光知道小道的尽头就在前方了,于是适时放开余诵的手,余诵却又发了轻轻拥住了他,***********************************,他眼睛亮亮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余诵,朝外面人流汹涌的大道走去,什么也没说。
高中生的生活没有几天是休闲的,但临近高考,余诵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他好像完全不知晓压力为何物,肩膀上搭着的永远只有洛澄光的手,而非常人一般的,茫茫题海和不间断的考试。
那天洛澄光问他:“你想上哪所大学”。
余诵专心致志地卷着他脑袋上的碎发玩,略一思索,说:“不知道,可能是京大吧。但我家里人想让我出国,不过我不愿意就是了。”
洛尘光闻言,眼眸颤了颤,手指不易察觉地卷曲起来,“那,那以后我们两是不是要隔的很远很远了,我在A市,你在B市,是不是要很久才能见一次面呀……”
余诵修长的手指顿了顿,转而捏向他的耳垂,力道有些重,见白皙的耳垂泛红后,才慢慢放轻力道,指尖挟着那一小块软肉,细细厮磨,嗓音轻柔,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深巷的凉意,他说:“不会的,你要跟着我一块去,我们一起在外租房子住。”
是真租房子还是择他们家其中一套房产去哄着他?
洛澄光心里莫名冒出这个疑问,睫毛往下垂了个不易察觉地弧度,声音掺和着风,不甚清晰地道:“可我没有参加高考,就算参加了,也考不上那儿的大学。如何才能,跟你一起去B市。”
余诵揉着他的脑袋,好像这个问题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傻瓜,你就跟我一起去就行了,你不需要参加高考。我不舍得离开你,你也别再说我们会不会分开这类的话,好吗?”
这好像是一个不需要问就已经有既定答案的问题,相处两年,余诵对他强烈的占有欲逐渐显露,洛澄光习惯了被他控着走,此时心里像是被堵着,但嘴唇张了张,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时间飞速流逝,很快到了余诵高考那天,富人家的孩子往往超前,他在两年前就将高中的识全部学完, 保送名额早已送到他手里,高考对他来说不过是为某个小家伙走个流程而已,他很轻松的将试卷全都作答完。
各位考生走出考场那一刻都有亲人相迎,他却是独自一人,身上的气质卓然清冷,眉目疏冷地踏进了那条与他格格不入的深巷中,想着总是在小巷中等着他的少年,不由唇角微微一勾,脚步不断加快。
少年还在老地方等着他,阴冷的窄巷种不下大树,只有外面枝丫上的蝉鸣远远地传来,像是一支难听聒噪的曲,洛澄光静静地靠着斑驳的老墙,白色的小背心不见了,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仿佛要与深不见底的幽巷融为一体。
余诵皱了皱眉,走到他跟前,想摸少年的脑袋,却被他歪头避开了,洛澄光的头发不知何时长得很长,散乱不齐地遮在眼前,叫人看不清神色,余诵的眉拧的有些紧:“怎么了?”
洛澄光的头低低垂下,尖尖的下巴仿佛要触到衣领,许久,他才开口:“余诵,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