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

　　二人一道出门，这是程鹿第一次和顾寒之一起走在街上，这一个月里，顾寒之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只是下楼帮程鹿丢个垃圾，更别提两个人一起出去散散步。

　　早晨的空气异常清新，虽然距离立秋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天依然亮得很早，七点左右的街道上已经有了许多行人，大多步履匆匆，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奔波忙碌。

　　两人并肩一起缓慢地行走在去往地铁站的路上，程鹿时不时悄悄瞥一眼顾寒之，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到有些局促，也许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和异性单独走在一起。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一直看我。”顾寒之的声音突然在程鹿身旁悠悠响起。

　　程鹿心一颤，顿时有种被抓包了的心慌和尴尬，“没有啊，哪有一直看！你别污蔑我！”

　　她抬高了些音量，想以此掩盖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感，但看上去反而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

　　顾寒之像是喜欢看程鹿气恼的样子似的，不紧不慢地道：“确实没有一直看，也就路过一家包子铺、一家服装店的时候瞄了一眼，刚刚过马路借着看车的时间又扫了我一眼，不多，也就十分钟看了三眼而已。”

　　这下程鹿彻底震惊了，本就水灵的大眼睛此刻更是瞪得溜圆，一个没注意开口就打了个结巴，“你、你观察我？！”

　　顾寒之眼里含着笑意，一脸坦然：“是你自己太明显了，我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而已。”

　　程鹿别过脸，一脸窘迫，幸亏有头发做掩护，不然顾寒之还能发现程鹿此时的耳朵尖正红得滴血，其实她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顾寒之这么一讲出来她就简直羞得想钻进地缝里。

　　她小小声地嘟囔：“有这么明显吗··· ···”

　　“所以你到底干嘛一直偷看我？”顾寒之穷追不舍。

　　程鹿像是只被逼急了的小鹿，破罐子破摔道：“因为你马上就走了我想多瞅两眼行不行啊！”

　　顾寒之微微一怔，但随即他压下眼底异色，神色语气如常：“那你直接说不就行了，我让你正大光明的看，保证一动不动让你看个够。”

　　程鹿忍无可忍笑了起来：“谁要一直看你！你个小屁孩真臭屁！”

　　顾寒之也不禁笑出了声。

　　眼看地铁站的距离越来越近，程鹿敛了笑，神情有些怅然，转头望向顾寒之，“好快哦，你就要走了，说起来还真奇特，我居然让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家呆了这么久。”

　　顾寒之浅笑着回答：“我也没有想到我还能活着， 还有人能收留我这么久。”

　　“嗐，还不是本姑娘人美心善！”程鹿颇神气地抬了抬下巴。

　　“……”顾寒之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你家里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能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就要我亲自去处理了。”

　　他们已经来到了地铁站口，程鹿停下脚步，顾寒之也再他身旁站定。

　　“虽然我不知道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救了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没有后悔认识你，跟你待的这些天真的挺愉快的，”程鹿转过身定定望着顾寒之的眼睛，语气认真，“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注意安全。”

　　顾寒之半晌没有说话，他能看见程鹿眼底含着真切的担忧，最后他只低低地“嗯”了声。

　　“你干嘛这样看我，”程鹿又愉快地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我这一个月累死累活地伺候人不能白费吧！”

　　顾寒之也笑了，眯起的眼睛却依然定定望着程鹿。

　　“好啦我差不多要走了，唉，一想到下午回家就见不着你了就还挺伤感的，”话是这么说，但程鹿嘴角仍是弯着的，“走了啊，记得吃点东西，早上没有做早饭，刚才买了包子给你吃你也不吃，我看你等会儿饿成什么样！”

　　程鹿说完便转过了身，朝地铁口走去，回头朝顾寒之挥手，边走边说，“我走了哦，拜拜！我会记得你的。”

　　她朝顾寒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此时金灿的阳光正正好落在她的面颊上，光芒照射进她眼里，身旁行人来去匆匆，顾寒之却已经看不见周围其他事物。

　　多年后他依然记得，在那个明朗艳丽的清晨，他从少女那双笑弯了的眼眸里，看见了太阳。

　　有什么东西让他的全身血液都隐隐尖啸着沸腾起来，有什么冲动快要冲破他这层面具的伪装，露出内里狰狞可怖的面目。

　　可最终他也只是抬起一只手，朝程鹿离去的方向轻轻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