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化未能如愿灌醉金吒,被杨戬和哪吒架着回到了住处,殷郊也将醉醺醺的殷洪带了回去,剩下的人中百花仙子闺臣与众人并不熟,但眼下她又不能离席,她与龙吉女魃等人作为娘家人,该与玉虚的婆家人,共同收拾残局。
她与禹葭收起那些珍馐玉盘时,却见雷震子与他义兄紫微帝君进了门来,她还未同紫微帝君解释那传言,眼下见到有些心虚,不敢直视,更不能同处一室,匆匆打过招呼,也不管身后禹菀的叫唤便离开了。
禹葭和禹菀在瑶池也听过天宫流传的八卦,但不曾当真,只是觉得百花仙子脸皮薄,大约是怕调侃,眼下宴席也全收了,屋里头几乎都是阐教弟子,她们二人也没有多留,便回房了。
而屋里头是除了送天化殷洪的几人之外都在,他们许久没有聚在一起,拜堂之后,雷震子与他大哥紫微帝君去了一趟终南山,二人回来时宴席已过,雷震子眼尖看到了前来喝喜酒的黄天祥,他与天祥当初伐纣之时年龄小,比几个哥哥更有共同话题,两人喜欢切磋武艺,成神之后也是时常小聚,就不管还在身后的大哥,开心的找天祥喝酒去了。紫微帝君一人落单,他与屋内众人也不算熟,伐纣时他已身死,成神之后也无多余的来往,又见雷震子与黄天祥开始拼酒,其他人也各有活动,他感到有些无趣便出门散心了,他又想起方才与百花仙子的碰面,暗自愠恼明明是为了她追到昆仑,可见了面却还是无法言语。他想着在回天宫前,要与她说清,也表明自己的心意,已经抱憾千年,他再不想浪费。
紫微帝君一路这样想着,渐渐四周寂静,抬起头来,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见不远处有个亭子,还有一个倩影,他仔细辨认,果然是百花仙子,心想眼下正是好时机,就走了过去。
闺臣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住处,她今夜见了紫微帝君,心绪繁杂,便到处走了走,就走到了这个亭子里。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同他解释,只恨千年以前没有在他面前幻过人形,没有表明心意就阴阳相隔。后来各守神位,实在难以踏出那一步,索性便处处躲着他,可她还是不明白天宫的传言到底是谁散播的?
正出神的想着,身后却传来一句:“仙子可介意本君在此?”转过身便见紫微帝君站在亭中,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兰草的镶边,腰系玉带,恍惚间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天庭紫微帝君,而是与她日夜相伴的伯邑考,她有些失神,轻声说:“伯…伯邑”很快又反应过来,敛起方才的失容,面色如常的问候道:“小仙见过紫微帝君,帝君安好。”
紫微帝君并未察觉她的失神,自顾走到她身边,又问:“仙子可否介意,这亭中多我一人?”闺臣心绪缭乱,实在不能与他同处,便想先找借口离开,“自然不介意,只是我出来已久,也该回去了,小仙就此别过。”
他知闺臣是有心躲自己,若是今夜不说,又会耽搁,急忙说:“仙子勿走,我有话问你。”闺臣以为是问传言源头:“你若是问那传言,我也不知是谁,况且那传言真假帝君心里也有数,帝君不必询问于我,”
紫微帝君见她误会,就解释说:“非也,我并非为这事留仙子,确实是有话要问仙子,而且那传言是我故意说给司命星君听的。”
闺臣不解,蹙眉沉思,问道:“为何?你为何要如此说,那传言三真七假,且对你我二人清誉有损,你又何苦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她实在没想到这传言竟是他自己编纂的,也不知他是何目的。
“此事容后再说,我先问你,你可记得我,可记得我是在齐云山悬崖壁上采你回去的,还记得你我在西岐王宫朝夕相伴的那些日子?”他似有些紧张,语气也有一丝急迫。
“那是前尘往事了,小仙只有寥寥记忆,帝君也不再是那少年郎,又何须挂怀。”闺臣摸不准眼前这人的心思,只能扯谎。
紫微帝君也不恼她的说辞,只是更为平静的说:“我知道你记得的,若是你不记得,又怎会见了天喜星君,便满脸不忿,杀我之人只有你记得。还有其实在父王被囚,我在西岐时,我曾见过你幻为人形,起初是害怕的,但你待我极好,我倾心于你,念念不忘。后来我去朝歌前同你说过,若是我与父王平安回来,我有话与你说,是想着回来时,求你幻为人形,我想与你厮守一生,可是后来天不遂我愿,我命丧朝歌,你又被移植在我墓前,我不忍你无人照料,便去让义弟雷震子去照料你,又无意间听到一老槐树精说你有千年道行,却错过了飞升,我便去向西王母求了份人情,原想着因为天规,你我若是不能续前缘,我也就认了,可如今天规已改,我实在不想再错过你千年。”
闺臣听完已是泪流满面,她不知早在西岐他就看过自己幻为人形,也不知他对她也是情根深种,千年的相思在这一刻全然崩溃,紫微帝君见闺臣落泪,不知所措,拿出手帕为她轻轻擦拭,又将她拥入怀中。
两人静拥了一会儿,闺臣才慢慢平复心情,从他怀里抬手轻拂着他的脸,喃喃细语:“原来你真的记得我,原来你真的对我有情。”紫微帝君轻轻握住她的手:“所以别再躲我了,好吗?”
闺臣应了他,又想起还没回答之前的问题,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故作严肃的问道:“你还没有说那个传言是怎么回事?”
紫微帝君只是笑了笑,又牵起了手,两人在石凳座下,“那是我确定你记得过往之后,又不知如何与你相认,是我小弟雷震子出的主意,我觉得尚可,就特意在司命面前提起,如今你我皆表明心意,谁会管那八卦传言,若是你觉得不爽,我就让司命澄清。”说完,又认真看着闺臣说:“以后,你别再叫我帝君了,唤我伯邑考可好,我从前一直想听你喊一声的。”
闺臣见他眉眼依旧,恍惚间真的回到了那时,抬手轻抚眉骨,轻声唤了一声:“伯邑考”这也是她多年夙愿,两人在亭中又温存了片刻,便一同回了侧院。
月出皎兮,夜色撩人,这番美景倒也成全了一对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