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雪再次将霍格沃茨画成银白的世界,当大大小小的钟楼上齐声响起圣诞颂歌,小天狼星知道,回家的日子到了。
在自己生活的世界里,他从二年级开始就没再回家过过圣诞节,他和朋友们在学校里渡过了六个圣诞假期,非常快乐。
但心里不是没有一丝遗憾的,虽然回到家中,只会让他的心情蒙上阴霾。】
不对劲。
他不愿意回到家里。
麦格说:“他是一个格兰芬多,还厌恶伏地魔的纯血言论。”
所以他家肯定很讨厌他,他也会很讨厌他家。
【小天狼星提着轻巧的箱子走出学校大门,雪逐渐停了,只余星星点点的碎雪花轻轻酒落。他深呼吸,冷冽潮湿的空气进入肺里,倒刺激得他精神振奋不少。
格里莫,我回来了—
雷古勒斯布莱克和爱米琳万斯坐在一个隔间里,随便闲聊,谈着学校里的趣事和最近学术上的新动向。雷古勒斯现在越来越觉得和这个女孩在一起非常舒服,在很多问题上,他俩几乎是一拍即合,彼此的心意,一个眼神就明了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
所有人带着笑意的目光集中转向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脸色通红。
他终于体会到了詹姆的同等崩溃:这本书不是写小天狼星的吗,为什么还会写他的想法!!
【爱米琳忽然不说话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雷古勒斯有些吃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小天狼星提着他的小行李箱站在门口,脸上是很少见到的温暖笑容。
“不好意思,打扰了。”他礼貌地说,“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他的语气实在太温和,以至于雷古勒斯一时非常不习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好,可……可以啊,请……请进。”
小天狼星微笑如春风,这是自从他上学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模样爱米琳向他们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出隔间。现在,这里面只有兄弟两人了。
雷古勒斯忽然感到一阵紧张,这样对自己温柔微笑的兄长,让他太不习惯。他甚至,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才好。
“小天狼星,上次的事。”雷古勒斯结结巴巴地开口,“谢谢你……”
小天狼星挥挥手:“这不算什么。我们毕竟是兄弟,我总不能让外人欺负你。”
“哦。”雷古勒斯低下头,心底掠过一丝暖意:他原以为,小天狼星会说一些“布莱克家族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之类的理由,原来,不是啊。
小天狼星在他身边坐下,雷古勒斯情不自禁地往窗边缩了缩。自八岁以后,小天狼星便和他不亲近,他没有被分入斯莱特林,小天狼星更是拿他当成空气对待。这样近的距离,让他好不习惯。
小天狼星似乎未觉察他的举动,又往里靠了靠,突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雷古勒斯惊讶回头,迎接他的,是小天狼星冬日暖阳一般的笑脸。
看得出来,小天狼星是有意要修复兄弟之间一度冷到冰点的关系。接下来的旅程中,他半点都没提黑魔王的伟大理想,没提斯莱特林的荣耀和家族的责任,只和雷古勒斯谈论着小时候的趣事,他们一起在黑暗幽深的格里莫广场12号里探险,找到地下室的一只食尸鬼并愉偷地把它养在床底下;他们一起偷着骑飞天扫帚,拿苹果当球打,砸碎了家里的一只古董花瓶;他们愉偷藏起母亲的珠宝,让克利切差点没把脑袋在壁炉上撞破;无一例外地,这些事小天狼星都推到弟弟头上,雷古勒斯因此而被关过多次禁闭,但是每一次关禁闭,小天狼星都会偷偷溜进禁闭室,给他带来好吃的点心。两个人头挨着头,躺在禁闭室的地板上,小天狼星会讲很多的鬼故事,总是能把雷古勒斯吓得缩进他怀里。
丝丝淡淡的暖意渐渐涌上心头,雷古勒斯唇边浮上柔和的微笑,这三年来兄弟之间的互相无视仿佛只是一场荒诞的梦。梦醒之后,那个爱他的兄长,仍然在他身边,从不曾离开过。】
好多人都很羡慕。
小时候的兄弟很温情。
他们都是充满爱的啊。
【小天狼星知道这个世界里的自己,对雷古勒斯是何等冷淡,但他不想为了和那人接近,就继续对雷古勒斯视同陌路。这一次既然自己已经取代了未来雷古勒斯的命运,他就不想再失去这个唯一的亲人,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爱他的兄长再也不会离开了,雷古勒斯柔和地笑了。
【窗外的景物飞速变换着。光线明灭中,隔间里的气氛越来越温馨。
火车就要到站了,小天狼星默默望向窗外,蓝天明净,阳光充沛,是十二月的伦敦难得的晴天。
妈妈,我回家了。
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正处在它的兴盛期,虽然房子里仍然透不进阳光,但天花板上的水晶枝形吊灯华光璀璨,大厅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半点没有后来那种阴暗颓败的憋闷感。节日将至,连墙上的小精灵脑袋也作了一番装饰,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吓人了。小天狼星拉着雷古勒斯的手,被点头哈腰的克利切领进门时,沃尔布加布莱克夫人从沙发上款款站起,迎了上来。
“小天狼星!我的宝贝!”她向半年未见的长子伸出双臂,小天狼星就被揽进了散发着淡淡薰衣草香气的怀抱中,一个温暖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小天狼星以为,自己是讨厌母亲的。
满口“生而高贵”,满心“纯血荣耀”,因为自己进了格兰芬多,从十一岁后再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偏心,把雷古勒斯捧成一朵花,还逼着全家所有人都去支持雷古勒斯的伟大理想去跟着伏地魔“纯净巫师界”,也就是杀人放火当炮灰。
“叛徒!败类!家族的耻辱!我生下的孽种!!”
那样尖利的叫骂,声尤在耳,小天狼星曾经很奇怪为什么她即使死了,也没有放弃对自己这个“家族败类”的恨和诅咒。他想,如果母亲的画像得知自己掉进神秘事务司的帷幕之后,会不会笑得掉了油彩呢?】
“什么?!”
原来是这样。
进了格兰芬多的小天狼星远比进了拉文克劳的雷古勒斯受到更多不公。
难怪他二年级以后再也不回家过圣诞假期。
得是多大的恨,才会让他认为自己死了母亲会十分开心。
【但是,当一个真真切切的布莱克夫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不恨她。
母亲的怀抱真温暖啊。
多久,有多久没有这样过了?
小天狼星的心抖得像正在歌唱的琴弦,他将脸深深埋进母亲的臂弯里,深吸看母亲身上淡淡薰衣草的芬芳,一滴泪水情无声息地落在华贵的紫色丝绸衣袖上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舌尖上滚了无数遍的两个字,终于叫出口:
“妈妈……”】
感情丰富的人早已眼含热泪。
他很渴望家人的爱,可是信仰不同,分道扬镳。
【“怎么了?沃尔布加皱眉,“你说话怎么带了哭腔?不舒服么?”她放开手,仔细端详着儿子的脸,忧色渐重。
“瘦了,瘦多了。”她温柔地轻抚儿子的面颊,“看来这次你伤得不轻啊,那些小—”她似乎要骂出一句难听话,想想又忍住了。小天狼星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心里一定在骂詹姆,他可不想破坏当前的美好气氛,忙转移话题:“妈,我头有些疼,得先回房休息了,让雷古勒斯陪您说说话吧。”】
詹姆哀怨:为什么圣诞假期布莱克家都要骂他,他顶多……把布莱克打趴下了三天……
其他人有些意外,布莱克夫人竟然也有亲情。
【“哦!哦!那你快回房躺着,如果不舒服,晚饭就不用下来吃了,我让克利切送你房间去。你这孩子,受了伤都不知道保养,唉!”沃尔布加关切的话又让小天狼星一阵暖洋洋的。但是沃尔布加看了一眼雷古勒斯,仿佛才看见有这个人似的,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你也回房吧,不用陪我了。”
语气淡淡的,完全没了刚才对小天狼星说话时那浓浓的关爱之情。
雷古勒斯也许是习惯了,说了声“是”,自己拎箱子上楼去了,克利切也不曾帮忙。
小天狼星滚烫的心思,又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这个世界的母亲,仍然,没有变。】
“母亲也许更爱和她有一样信仰的人。”说话的竟然是雷古勒斯。
她关爱儿子,但更关爱信仰。
这没有关系,他想。我和小天狼星可以互相爱着,在一切结束之后。
我们的兄弟情不会随着信仰而消失。
【小天狼星的房间风格和他在学校的宿舍一样,只是更大、更华丽、更有黑巫师家族特有的久远神秘的气息。从某种程度上讲,小天狼星很佩服这个世界中的自己。要知道,他可做不到像这位一样,在房间里摆一个几乎占满整面墙壁的大书柜,里面塞满满当当的黑魔法书籍。
并且,从那些书上勾画的痕迹看,这个小天狼星至少已经把这些书看了三分之二。】
天哪,难怪他能成立那么多黑魔法组织。
【小天狼星出了一头的冷汗。坐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他忽然有种飘在空中,无从着力的感觉。
这里本来,没有我……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在“家”中的生活。
一切竟顺利得超乎想象!】
?总归能察觉异常吧。
【他很注意不在平日的言谈举止中露出马脚,后来发现几乎不用。沃尔布加对他和自己的小天狼星身上种种不相似之处几乎没有察觉,她很关心他、很爱他,但是,却似乎只要这个儿子表现得足够贵族、足够有纯血观念、足够讨厌邓布利多及其主张她就很欢喜了。如果这个儿子再成绩优秀魔力强大黑魔法实力超群,她就恨不得天天把人捧在手心上,到处炫耀自己有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但是,那些细微的生活细节,这位贵夫人几乎从不参与。因此,对儿子的各种行为习惯,她也差不多毫无概念。
微微松了一口气之余,小天狼星心底深处涌上了浓浓的失望之情。
布莱克夫人,你到底爱不爱你的儿子哟?】
所有人也都浮现了这个念头。
好像她对儿子的爱,是在信仰基础上的。但儿子完全符合她的标准时,她又显得不那么爱他。
【“小天狼星,听说你为了给雷古勒斯出头,当众扫了拉巴斯坦的脸面?”某日,母子闲谈的时候,沃尔布加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啊?啊!是啊?”小天狼星一愣,难道我不该帮自己弟弟,要看着他被外人欺负?不过这句话他没说出口,而是换了种表达方式。】
雷古勒斯觉得暖洋洋的。谢谢你,小天狼星。
【他笑着答道:“妈妈,我这是为了布莱克家的面子嘛。再怎么样,我们布莱克家族的人,也不能让外人欺负,您说是不是?”】
厉害了,短短时间迅速适应母亲心理。
【沃尔布加颇为嘉许地点点头:“你做得对!而且你最近和雷古勒斯关系好了,我心里也挺高兴。不过,莱斯特兰奇家的人,你不要随便得罪。拉巴斯坦向他父母哥哥告了状,说你欺压他,这可不好。”
什么玩意儿!小天狼星差点冲口骂出来。一个七年级的成年人,和四年学弟计较这些还写信给双方家长打小报告!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你真有种!!】
所有人也忍不住露出鄙视的表情。
这就是“纯血贵族”遇到冲突的处理方式?
【沃尔布加还在继续说着,这时候她的语气已经渐渐冷了:“小天狼星,你既然现在和雷古勒斯更亲近了,就要负起哥哥的责任来,好好引导他、教育他。从前你不喜欢他,我和你爸爸都没说什么。但现在他在拉文克劳,虽然没那么糟糕,但是那里的人对血统和纯血的荣耀也不怎么重视。雷古勒斯虽然没什么大出息,毕竟也是布莱克家族的孩子,我们不能放任他受到不良影响。以前,你只是看着他,现在,我们希望你能以自己的行动为他做表率,多带他进入斯莱特林的圈子,多了解黑魔王的主张,别让他和那些异端来往!特别是那个叫爱米琳万斯的混血丫头,她爸爸在《预言家日报》上诋毁黑魔王,现在可是公敌!拉巴斯坦说,他上次其实不是针对雷古勒斯,而是想教训那个丫头,是雷古勒斯自己在中间阻拦,才被波及到了。而你为雷古勒斯出头,虽然很好,却无意中帮了那个混血一个大忙。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只需要拉走雷古勒斯,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听到了吗?”】
“什么玩意儿!”詹姆还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纯血高贵”的家庭教育。“太恶心了!”
他都有点佩服小天狼星了,就这样还没长歪,意志真坚定。
【小天狼星恭敬地点着头。血管里的温度,一节一节地冷了下去。
母亲爱的,始终是有出息、能够维护家族荣耀的儿子而已。
妈妈。他心里低低呼唤。如果你知道我是个比现在的雷古勒斯更叛逆十倍的纯血叛徒,你还会这样爱我吗?】
怎么可能,这都不用问。
她会把你骂死。
【纯血世家有很多无聊的事情,现在,小天狼星完全丧失了能躲则躲的权利—对比之下,他不由得羡慕起雷古勒斯来:有时间就躲在房间里看书,那些宴会啦沙龙啦各种婚丧嫁娶啦,统统哥哥顶着。他只要在出门之前装个病,就可以挥手目送小天狼星和父母,自己拥有一整天清静的时光了。】
……突然感觉小天狼星好惨。
【雷古勒斯放下手中的书本,冲着眼前的空气笑了一笑。
“看来我这幻身咒水平还不够,竟然被你识破了。”随着清朗的笑声,小天狼星从空气中逐渐显形。
“不不不!你的魔咒水平是一流的。”雷古勒斯眼睛更弯了,只不过他一指自己的脑袋,“我这
儿更管用。我可以从室内空气流动以及各种自然的身体感觉,分析出我面前有人。”
小天狼星一屁股坐倒在床上,向他伸出大拇指:“了不起!我家雷吉真聪明!”】
邓布利多和麦格赞许地看着他。
“真想给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加分。”
什么?你说小天狼星在斯莱特林?
没听之前说吗,他在格兰芬多。麦格才不管他现在在哪。
【雷古勒斯笑得更开心了。
小天狼星变了好多!
从上次他替自己解围开始,雷古勒斯就敏锐地觉察出了这一点。在学校里,两人还没有太多接触。等到回了家,小天狼星打着“修复兄弟关系,和睦布莱克家族”的旗号,经常上他屋里转,并且每次的态度都出奇的亲热,偶尔还会称赞他几句—自从他被分到拉文克劳之后,这种称赞简直比乌龟身上的毛还少。而且不知为什么,雷古勒斯总觉得,他在自己身边,比在父母身边要自在放松多了,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这种念头在他心里升起来又压下去,压下去又升起来,却始终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提起。
他希望,这样的小天狼星,今后永远不要变回去。】
莱姆斯皱着眉:“太讽刺了,平时不怎么亲近的弟弟都发现了异常,最爱他的父母却没有。”
而且这样的小天狼星,永远也不会变。
【小天狼星笑嘻嘻地揽住了他的肩膀,一眼扫到他手中的书,立马“啊”了一声。
“《古代魔文全典》?好高深的书!你是立志今后一辈子呆在书里研究学术了?”
雷古勒斯抿嘴笑笑,算是默认。】
“古代魔文全典?”莉莉倒抽一口气。
“布莱克先生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学者的。”麦格鼓励,她喜欢这个孩子。
【“那也不错。”小天狼星口气里微有失望,不过他很快高兴起来,“布莱克家出个学者,听起来蛮高端的。哦,我都忘了来找你的目的了。”
雷古勒斯疑惑地看向他。
“下周,卢修斯马尔福正式加入食死徒—黑魔王要亲临,给卢修斯打上标记,马尔福先生邀请我们全家去观礼。而且,”他轻笑,“作为亲戚,他希望我们早两天去。啊,当然,这么光荣的事情,人家肯定迫不及待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呢!”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轻蔑,雷古勒斯知道,他一定对卢修斯十分不服气。】
“我现在知道不是不服气了。”雷古勒斯认真地说,“他是真的轻蔑。”
【“虽然最近一些应酬你都推了,但是这次,妈妈希望你也到场。去不去?给个准话?”
雷古勒斯低头不语。但脸上的神情,已经明明白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好啦好啦。”小天狼星一脸理解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对这些没兴趣,但是雷吉,人生在世,不是每一件事都能按照你自己的意愿进行的。你再这样冷淡下去,可要和家人越来越疏远了—就算你舍得爸爸妈妈,你舍得我?就当陪我一次,行不行?”
小天狼星以前从来不屑于自己陪伴的!
雷古勒斯心里划过一道电光,他猛地抬头。放大的小天狼星的脸占满了他的视线。
烟水晶一般清澈的灰色眸子满含期待地望着自己,目光坦诚而热切,毫无欺隐。
雷古勒斯心里一动,一句话不觉出口。
“好吧,那我们一起去。”
小天狼星出门之后,默默地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薄汗,握紧魔杖的右手在袖子中轻轻放松。
他的异常,雷古勒斯应该是发现了,但这次他准备的强力遗忘咒并没有用上。
雷吉不忍心拆穿我。他对我,有感情!
他想,他这次,算是赌赢了。】
强力遗忘咒?他想让我忘掉什么?
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温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也太狠了。
我怎么会对你没感情呢,小天狼星?
我可是能发现你不同以往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