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突然有这种想法？”
缺舟微微抬眸，亮银铺在他茶色的眼底，宛若夕霞映照冷蓝的玉雪，漂亮得惊心又凛冽。
俏如来直视着那双眼睛，并没有想要隐瞒他。
“有人告知我，我必须离开地门。”
“是谁？”
一瞬的迟疑，他不确定眼前之人是否会相信。俏如来闭眸复睁，如实回道：“我自己。”
缺舟闻言，眼中似有一抹异色转瞬即逝。他沉默着重新沏了一杯茶给俏如来。
俏如来伸手接过，道了声多谢，却听他开口说道：“你应该明白，没大智慧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地门。”
……确实如此，他已经试过了，俏如来在心中默然回道。
“你又为什么找我帮忙这件事情？”
闻言，俏如来垂下眸子，目光落在了杯中。
月辉皎白，盈盈微漾，沉浮在茶香的方寸之间。
他轻颤了颤赤色的羽睫，掀动眼帘，凝视着端坐于对面的佛者。一双琉璃若金的眼眸似盛了那杯中清亮的月华。
“因为我相信缺舟先生。”
他心中早已有了回答，所以无有挂碍。
似曾相识的话语让缺舟回想起他们初见之时的情景。
那时，即便确定了他的身份，俏如来也是这般相信他。
但现在，他已经不记得了，也无从知晓这些。
“如果我不答应？”
俏如来蓦然收紧了指尖。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那他也只能……
“俏如来仍是一意孤行，甚至不惜硬闯！”
缺舟看着他眼中的决意，已然明白他不会改变这个决定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缺舟未再出声，只是举杯饮茶，面上神色莫测，似在思考是否要应下他的请求。
俏如来见此，心内不免升起一丝紧张。他握着杯盏，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一口茶。霎时，微妙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如何？”
乍然的询问，让俏如来微愣了一下。
“……略有酸苦。”
听罢，缺舟眼中凝起无奈的欣然。
俏如来既给出了回答，他也需作出相应的选择。
“明日钟声过后，你便可以离开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拿起一直放置在桌上的描金玉笛。
俏如来似是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尚有疑惑。
“如果遇到拦阻……”
缺舟离座起身，随即重复他方才所言。
“你不是讲了，如果我不帮忙，你仍会硬闯？”
读懂了他眼中的默许，俏如来一下便明白过来：“多谢缺舟先生。”
他起身施然行了一礼。缺舟见他已有去意，心念一动，便抬袖运起佛力。
灿色登时如流萤飞聚，随后又渐渐消弭，一串熟悉的物件映入俏如来的眼中。
“这是！”
倏尔见到自己遗失的琉璃佛珠，一种失而复得的欣悦顿时浮现在俏如来的面容上。
“你应该在找寻此物，既然要离开，刚好把这也拿回去吧。”
毕竟，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缺舟伸手将佛珠递还给俏如来。见眼前之人接过之后，收握在手心抵于身前，他眸光微凝又温声添了一句：“莫再弄丢了。”
视线交汇之际，对上那双茶色的眼眸，俏如来心中一暖。
他目含谢意地点头应下对方的话，同时收紧了手中之物。
“多谢先生这段时日替我保管。”
“客气了。”
缺舟持笛而立，唇角似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宛若天人临世，不萦一尘。
“时候不早，俏如来先告辞了。”
他叨扰许久，既已得到眼前之人的应允，便也不愿扰他清静了。
“请。”
缺舟目送他离开，见人影渐渐没入远处的暗色之中，他才将天人笛持于唇边。
笛音缓缓而起，悠远清亮，却是携带着特殊的指令，在无尘清辉下纷扬甚远，传递给了固守在黑夜中虬髯独眼的刀客。
他接收到命令，转身离开原本应巡视的区域，缓步去往了边界的方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