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雾隐倒吸一口凉气,身体过电般弹起,她大口地吞噬着空气,好像即将溺毙的人被捞出水面。她觉得自己身体好像死过一次,而此刻,它又在逐渐复活。
“这是……哪?”
环顾四周,这绝对不是自家厨房。昏暗的狭小房间,没有一扇窗户,活像一具水泥棺材。霉菌和铁腥味直冲雾隐的鼻腔,她用左手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却摸到一片湿滑。对这昏黄的煤油灯一看,是血。
这是……我怎么……
扩散的瞳孔逐渐恢复活力,雾隐这才看清自己破布缠身,几乎赤身裸体,干瘪的腹部上几道又黑又深的刀口。她颤抖的手去触摸骇人的伤口,只感到酥麻,毫无痛感。
我?……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
“别害怕,你的意识已经成功接入游戏服务器,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电脑编写的虚拟成像。”
是茉莉的声音,不知道从哪穿来的,像是有个音响在脑子里一样。接二连三地受到惊吓,雾隐生生憋住尖叫,仅存的理智让她大口深呼吸。她浑身都在发抖,声带也不例外。
“这都是假的??!什么游戏??我就这么进来了???!我怎么操作的??!这是虚拟现实啊??!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你先冷静,别紧张。”茉莉的声音憋着笑,“我看你玩过那么多恐怖游戏了,结果还是怕成这样。唉——其实也不能怪你,毕竟这也是你第一次接触……”
茉莉仍在脑袋里废话说个不停,雾隐看着周围真实无比的场景,她伸手触摸,感受极为真切。
桌板是木制,墙面是粗水泥,提灯的外壳是温热的,她狠咬了自己的手指,毫无痛感……看似是现实,但和现实并不一致。
“你先回答我,”雾隐愤懑地一锤桌面,打断茉莉的自言自语,“我怎么离开这破地方?”
“有任务指引嗷。”茉莉回答,“你跟着做就好。”
“我说的是怎么回到现实!”
“游戏结束了就行,按剧情模式来看,嗯——马可斯在桥上被炸死的那一天。那天你就能结束游戏回到现实了。”
“不是……你?我……”
雾隐觉得自己简直对牛弹琴,那个叫茉莉的小孩回避了自己问题的所有要点。
“你口口声声同意了进入游戏,别反悔嗷。”茉莉打趣道,她嘬了口饮料,雾隐听得一清二楚,“你身上有游戏主角永远的所有能力,你的游戏模式是简单模式,你人在游戏里死不了。但这游戏是测试服,有不稳定性,可能会出错。你遇到bug再向我汇报好了。”
“哈?!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你在现实时间最多睡个三小时,这就回答了你最想问的问题吧?”茉莉又嘬了口饮料,“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的小情人咯,拜拜~”
“什么小情人?啊?茉莉?茉莉?!”
雾隐接连呼叫茉莉,无人应答。她捏紧了拳头,低着脑袋暗自咒骂。视线向下,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发现刚刚一拃宽的致命刀口现在已不到半扎——伤口在愈合。
茉莉说我有游戏主角永远的所有能力?这就是自我恢复的能力?而且我是死不了的?
“好吧,好吧,只能这样了……既来之则安之,先想想怎么从这鬼地方出去。”雾隐扶着额头,自言自语道。“想想你在游戏里会怎么做……”
当我在游戏中找不到线索……按V键……开启鹰眼视觉,看见提示……
“有了。”
雾隐缓缓合上双眼,尽可能的冷静头脑。如果肉眼无法可见,那心眼即可见。
冷静——冷静——
漆黑的暗室内,一呼一吸中,黑白的轮廓逐渐浮现,先是大体线条勾勒,再是更为具体的细节,到最后,雾隐甚至能清楚的感知到锁孔的齿轮凹凸。
“我真他妈是个天才。”雾隐得意得好像刚刚吓得马上要尿出来的人不是她,“让我看看,这屋子到底怎么出去。”
铁门上有锁,水泥墙的东南角有暗门,木桌地下有撬棍……看来我要拿着那棍子撬开门,再去翻箱倒柜地找个钥匙,说不定钥匙挂在哪个守卫腰上,又或是哪个尸体的胃里……
雾隐脑子里已经有大致的解法,她睁开眼睛,叹口气,拿到木桌下生锈的撬棍。她哈着腰,撬棍在墙上敲敲打打,缓慢攻破那扇暗门。但敲打许久,只掉下来点水泥渣。
“如果我再直接点呢?我早觉得这些解密游戏脱裤子放屁。”
雾隐目光转向摇摇欲坠的门锁。她踉跄起身,径直走向铁门。
“嘿!你不能在这使用这个道具!”茉莉终于回应了,真不是时候。
“不能?”雾隐低语,单手撕下衣服上的破烂布条,紧紧在撬棍上缠上几圈,随后,她倒退几步,“不试试怎么知道。”
“嘿!你这是不守规矩你知道吗,你要去玩一个巨好玩的解密游戏!我搭建它用了整整……三天……”
咣当!——
话音未落,雾隐蓄力,手起棍落,利落地砸裂门锁。
“反正结果都一样。”
雾隐嗤笑一声,意犹未尽的挥两下撬棍。
扯下叮咣乱响的门栓,雾隐推门而出,她左手举着提灯,右手握着刚捡来的“武器”,沿着心眼看到的提示路线快速逃离。
赤脚在冰冷的水泥上跑得噼里啪啦,整个阴森的走廊安静得奇怪,没有半个被砸锁声吸引的守卫。半晌,茉莉她还没回话,那小孩估计在赌气罢,雾隐也不觉意外。
直走,然后右拐,到大门。来几个守卫我敲死几个,反正我死不了。
走廊九曲回肠,好像故意给雾隐使绊子一样。她撒开步伐跑着,游戏里的身体丝毫不会疲惫。跑过前面的路口,马上就能过关……
“唉?”
突袭的失重感,脑内的神经提示自己左方有敌人攻击。雾隐胯部受力,随后全身向侧方飞去,结结实实的砸在墙面,浑身的内脏都在震颤。
“我去?还有偷袭?!”
雾隐知道自己受伤,但无痛感。她手中一直握着撬棍,方便马上敲爆敌人的脑壳。当她仰头,一支有余温的枪管已经抵住她的脑门。身边破损的油灯仍在燃烧,她有幸借光大概看清那人。
那人是执法官。深蓝色的制服,武装到牙齿的装甲,皮尔特沃夫的标志,抵在自己脑袋上的粗工业长枪……没有比这更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停下!”
那执法官身后的黑暗里,一只手猝然出现,推开枪管。
“砰!——”
那执法官几乎是同时扣下扳机。
“阿彻!给我抓活的!”
“是……长官。”
子弹出膛那瞬间,雾隐的心跳已然错位,不是因为差点爆开的脑浆,而是因为那声音……马可斯,她化成灰都会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