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兵刃残骸洒落在这土地上,本该是雨水灌溉的农田,却被血浸透。本该圆满的人家,却早已四散不知生死。 嘶吼,狼烟,器鸣……无处不存。 如同恶鬼至人间,真佛见此也命丧。 一名女子躲藏着,以免让自己被发现。 然而她听到了本不该存在于混乱中的声音……婴孩的哭啼。 她本是城中一户富商家的小姐,但在沙场之中,莫说你是大家闺秀,哪怕那天子家的公主,到了这里也无分贵贱。 她心头迟疑,却仍被心中残存的善意驱使着,在废墟中寻找。 被包裹于白布中的男婴被她寻到,白嫩的小脸被灰尘布满,受惊的他哭啼不断。 她却无心去安慰,一声马啼让她知晓有人来此。 不知哪路人马,但若是让其找到,性命便失了保障,只看上天发落。 她不愿如此,只得捂住婴孩的口,钻到大片的稻田之中。 但以往金灿的稻田如今看来却整的可怜,完整的少,残缺的多,还满是烧焦的痕迹,根本无处藏匿。 她被逮住,那几个身着甲盔的大汉却不分妇孺,甚至不问好坏便拔起刀来。 却见刀未落,枪刀交碰之声传入耳中,再看只见一将着白衣,举枪护身前。 眉目间便见气宇轩昂,长枪所至无人能敌,几个来回间那几个大汉身前便多了几个血洞倒下了。 “姑娘,没伤着吧?” 白衣将领放下长枪,回首笑道。 “我乃当今圣上麾下扫乱军的将军,姓魏,名成,字子君……姑娘可随我至军中,护得周全。” 生在乱世,本就无过多选择 女子抱着男婴,随他而去。 随军中走,虽也苦,但总不至有性命之忧,可有一夜女子从梦中惊醒,却听得几人谈话。 “将军,存粮不多,我等一日都不定有一顿,可一路救来的老弱病残却还如此之多……” “休要再言!” 白衣将领怒斥道。 “将军!” 那兵士虽不甘,也无再言。 “将军,你非迂腐无能之辈,自是看得出我等的用意……何故如此?” 从旁却走出他的副将坦言道。 那副将姓赵,名青,字安康,虽出自书香门第,却也学得兵书和武艺。 有人言,赵家公子,智广才高,能文能武,想必是那战场上的弄潮儿。 可魏成却是反驳道: “宁做那有义之魂,不做那无义之人……抛弃百姓而苟活,我等何能去见圣上。” “你二人也是有家室之辈,丢弃妇孺怎敢!若做此举,与那抛妻弃子手刃双亲之贼之辈何异?” 二人皆是面露难色,俯身退下。 次日,那副将率三十人离军而去。 魏成闻人报信,只是叹息。 女子见此也面露哀色。 “仅为生,何算得错呢……” “出来吧……昨夜你也在旁听闻?” 女子虽有惊色,却仍抱着婴孩走近。 “纵是乱世之中,救助百姓也是正确之举……可在沙场之间越是正确,越难活。” “你无需如此,这事我无意隐瞒。” “那孩子饿了吧……我这还有些余粮,拿去喂给他吧。” 女子照做,却始终不知眼前的男子有何深意,这是本性流露,哀叹道: “将军,此世已无望……” 魏成却只是笑道:“怎会无望?” 同时指了指男婴。 “昨日婴孩会成长为今日栋梁,今日栋梁会带来明日太平。” 女子也被此言鼓舞,面带希翼,看着男婴。 “你唤我子君便可,小姐不知芳名为何?” “小女子兰芝……” 二人相谈甚欢,好似忘了这乱世之间,争锋错乱。 好景不长,带着百姓撤回城中时,敌寇却不知从何得了消息,策马而来。 若是人人骑着匹膘肥体壮的战马,那自是无大碍,可军中却还有着老幼妇孺。 “……你等带着百姓向后撤去。” “将军,你呢?” “……” 此时军中兵士已明白他们的将军要做什么。 “我等愿随将军……” “不可,你等不是说好了要活着回去见家中父母吗?我早已了无牵挂,你等却不一样,不该为了这一时意气终于此地。” 言罢,魏成长枪指敌,独行而战。 “子君!” 兰芝虽欲挽留,可也明白眼前的男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惧生死,也不可能停步。 随后便被兵士强行拉走。 远远望去只见千人阵前,一人站此。 长枪直入,如无人之境。 可纵使有那千斤扛鼎之力,天下无双之勇,挥枪一次便力散一次,待到力竭之时,也只可饮恨当场。 那一袭白衣早已染得通红。 几炷香后便已不见那勇猛之将。 “此等勇将,不可辱……既已无留全尸,那便葬于此地吧。” 敌将言道,纵使让他们没能追上,此等孤胆,也令人佩服 。 几年后,战乱渐止。 人们只知有一抱着男婴的独身妇人仍活着,靠帮人做些针线活挣些银两。 后来一姓赵的公子听闻此事也有所接济。 “魏兄……已不在了吗,那嫂嫂有何打算?” 赵青独自见一女子,问道。 “若不嫌弃,小弟可在府中留个位置……” “不了,我会亲自将这孩子养大……让他继承他父亲的名字。” 数年后,如魏成之言,昔日婴孩已长成壮志青年,入得军中只言道:“为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