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湖（二）

蓝氏在碧灵湖放置了许多网，这时一个蓝氏子弟突然说：“网动了！”

果然，网绳急剧一阵抖动。魏无羡精神一振:“来了来了!”黑色丝绸般的浓密长发在数十艘小船边齐齐翻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蓝忘机反手拔剑，避尘出鞘，削断了船舷左侧十几只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抠入木中的手掌。正要去斩右侧的一道红光闪过，魏无羡已收剑回鞘。水中异动止息，网绳也重新平静下来。

方才魏无羡那一剑出得极快，但蓝忘机已看出他所背的必是上品灵剑，肃然问道：“此剑何名?”魏无羡道:“随便。”蓝忘机看他。魏无羡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随便。”

蓝忘机凝眉，拒绝:“此剑有灵，随意称呼，是为不敬。”

魏无羡“唉”了一声，道:“脑筋转个弯嘛。我不是说叫你随便叫，而是我这把剑名字就叫“随便’。喏，你看。"说着递过，让蓝忘机看清这把剑上的文字。剑鞘纹路之中刻着两枚古字，果真是“随便”二字。

“我知道，你一定想问为什么？可有什么特殊含义，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当初江叔叔赐剑时问我要叫什么名字，想了十几个都没有满意的，就答了个随便，谁知祭炼出来，真就叫了随便。”

终于，蓝忘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荒唐！”魏无羡把剑扛在肩上，道:“你这人太没意思了。这名字多好玩，套你这样的小正经，一套一个准，哈哈!”

“阿羡，收敛一点。注意观察。”

这时，碧绿的湖水中，一片长长的黑影绕着小船一闪而过。江澄斩完了他那边的水祟之后，仍在留神有没有遗漏，一见那条黑影，立刻喊道:“又来了!”几名门生撑蒿而划，用网去追逐那水中黑影。另一边又叫起来:“这里也有!”

虞初与蓝曦臣想“这碧灵湖绝对有问题。”

“水祟有异，怕是没那么简单。”江澄出生云梦，多江湖大泽，从未见过如此形态的水祟。

“倒像是什么东西异化了。"温情出言试探。“不管是什么，我们大家要当心！”蓝曦臣嘱咐众人。船往湖心去，湖面之上的雾也越发浓了，几乎看不到其他船上的人。

这时突然发生异变，湖中长出许多水草状的东西伸向船底，湖中心开始行成漩涡。

蓝曦臣道：“快，所有人御剑弃船。这是水行渊。”

此时水行渊已然于湖中显出正形，如同龙吸水般盘旋而上。转眼就将几名修为一般的蓝氏子弟卷了进去，还有神魂不稳的温宁，受水行渊中怨灵侵扰，跌落湖中。

蓝曦臣一边奏响裂冰，一边唤众弟子列剑阵控制水行渊。蓝忘机魏无羡也顾不上再说，下场救人去了。温宁人离魏无羡最近，当然是先救温宁！还有一名蓝氏子弟，虞初甩开鞭子（烈阳）将那蓝氏弟子拉了起来。

水行渊也被蓝曦臣暂时封印在了湖底，一时处理不掉。

蓝曦臣无可奈何，只能带领众人先回彩衣镇。

路上魏无羡和江澄咬耳朵道：“这水行渊恐怕来路不正吧，最近有什么地方发过水行渊吗？”

江澄指了指天没有说话。

虞初与蓝曦臣走在一起，相对无言，都知道水行渊不简单，但岐山温氏日渐强大，仙门世家已经无人可以抗衡，最近各地失踪的仙士出现的傀儡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水行渊或许是他们的一个下马威。

蓝曦臣无法，也只能等蓝启仁从清河回来再做决定。

到了彩衣镇，魏无羡又开始跳起来，丝毫不见刚才的慌乱。

魏无羡用姑苏的口音向岸边卖枇杷的小姐姐说：“姐姐，你的枇杷怎么买啊？” 他年纪极轻，相貌又明俊，这般神采飞扬，真真是如轻薄桃花逐流水。一女子拨了拨斗签，扬首笑道:“小郎君,勿用钱白送一个你好伐？”吴音软糯，清甜清甜的。说者唇齿缠绵,听者耳畔盈香。魏无羡拱手道:“姐姐送的,自然是要的！”

他在一旁天花乱坠蜂蝶乱飞，蓝忘机则目不斜视一派高风亮节。魏无羡得意地将枇杷拿在手里抛一抛，忽然指着他道姐姐，你们看他俊不俊?”

河上女子们齐声道:“更俊!”

魏无羡道:“那谁送他一个？只送我不送他，怕他回去跟我呷醋的。”

整条河中荡漾起一片莺莺呖呖的笑语。另一个女子迎面撑船而来，道:“好好好，送两个。小郎君接好！”

第二只也落入手中，魏无羡喊道:“姐姐人美心肠好，我下次来买。买一筐!”

那女子音色明亮，胆子也更大，指蓝忘机道:“叫他也来，你们一起来。”

魏无羡把那只枇杷送到蓝忘机眼前。蓝忘机平视前方道:“拿开。”

魏无羡便拿开了:“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要的。所以呢本来就不打算给你。江澄，接着！”

江澄单手接了桃粑，露出一点笑容，旋即道:“又在搔姿弄首。”

魏无羡春风得意道：“滚！”转头又问:“蓝湛你是姑苏人，也会说这里的话吧？你教教我，姑苏话怎么骂人呗？”

蓝忘机扔给他一个“无聊”，上了另一船。

魏无羡也知道蓝湛不会理他，只是忍不住逗他，仰头喝了一口糯米酒，拎着那只圆滚滚黑亮亮的小坛子，一抄竹蒿，杀过去打江澄了。

蓝忘机则和蓝曦臣并排而立，这次两人连神情都有些像了，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思索如何应对水行渊、如何向彩衣镇的镇长交待诸多后续事宜。

虞初看看他们又看看魏无羡他们，这就是姑苏与云梦教导出的一代天骄，各有各的好。

对面迎来一只吃水极重的货船，船上压满了一管管沉甸甸的金黄桃粑。蓝忘机看了一眼，继续平视前方。蓝曦臣却道:“忘机想吃枇杷，要买一管回去吗？” 蓝忘机拂袖而去:“不想！”他又站到另一般船上去了。

虞初听到笑笑，向蓝曦臣小声道：“唉，真不知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可是觉得忘机想吃的是阿羡给的枇杷啊。”

蓝曦臣无奈的看向虞初，虞初挑挑眉，两人倒是默契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