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勇气
小区公园几乎没有人,只远远的能看见几个人影。
已近十月,清早八点虽然有了太阳,但还是也是凉意,刘殃只穿了件短袖,以及前天刚换过的黑色休闲裤。
而他前面的两位并肩而走的,则都套了件薄外套。
刘殃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趁着跟在俩人后面时不时看看手机,于是就与之落了三四米远。
前面这人有些眼熟,除了身形,还有那独特的走路姿势——左脚微微的外撇。
这人不正是昨天刚跟他道别的同桌吗?曲殇扶了扶眼镜,有些惊讶能在这里遇上,更意外的是,还是这个时间点,像刘殃那样爱睡觉的,假期更不该睡到十一二点吗?
顿了两步,还是打算上前打个招呼。
“刘殃?”
“嗯?”刘殃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扭头看过去,有些意外能遇见曲殇,“曲殇?这么巧?你家在这附近?”
曲殇点了点头,走在刘殃身侧,余光看向他,“算是吧,在锦康小区。”
“怪不得,和我哥他们一个小区的……哎哎哎!我推荐你玩的那个游戏你确定不下载玩玩?”
“不了,我不会可能也不擅长玩这些。”曲殇从小到大几乎是不碰什么手游端游的,哦,开心消消乐除外。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擅长呢?我说你除了学习看书就不能有点别的兴趣爱好吗?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刘殃见曲殇大清早出来晨走也拿着本单词三千五,不禁吐槽。
“也不是……”
“不是啥?”
“学习机器……”
“?”
“我玩游戏的。”曲殇顿了顿,很认真地说道:“开心消消乐!”
“……”算你厉害,刘殃一时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而另一边刘瑾正与成川在前面慢悠悠散步着。刘瑾好像听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顿住脚步。
成川稍有些疑惑,跟着停下,“怎么了?阿瑾?”
刘瑾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成川的话。他好像听到了歌声,那首歌时间有些久了,他在童年时期甚至整个青春年华都有多少听过,虽没有正儿八经地记过歌词,但却一点儿也不陌生。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
你的真心……
歌声听起来并不是原唱,而是两个女孩的合唱,有些地方还跑了调,背景还有些嘈杂,应该是在KTV之类的地方录的。
刘瑾并不是经常听歌或是爱好音乐的人,他从小的家庭环境让他不敢去听什么歌偷个小懒,而在大学毕业后更是一直忙着工作赚钱,毫不夸张得说,刘瑾几乎没有认认真真完完整整地听完过几首歌。
而现在,他却停下脚步去细细听着,这歌像是唱进了他的心里,好像一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落在他压着层层灰雾的世界。
几乎两个月前的事依旧清晰地映在脑海,那一句句难听的咒骂话语还有厌恶恶心的眼神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刀,扎在刘瑾的心里,疼得他喘不上气。
可让他离开成川,他更做不到。这个人陪伴了他走上社会后到现在的五年,一次次帮助自己,在生病时照顾自己,在犯错时指正自己,会带自己去从没去过的游乐园……成川在他的生活里,是挚友,也像个长辈(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成川给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安定舒适。
从小刘瑾就乖乖听母亲和姐姐的话,对她们的期望全都达到,即是受伤了受委屈了也只是一声不吭,他努力地承担起家里的部分责任。
他知道母亲和姐姐的不容易,可他也是人,也会累,更不要说现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他只不过是想找个能让自己卸下一身疲惫的港湾啊。
这是刘瑾第一次,长这么大以来,鼓起勇气,违背反抗了家人!
所以,的确像歌词里说的: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爱都这么痛苦?还是只有他是痛苦的?
这些天,不单是那日的事像个梦魇纠缠着他,他还在害怕,怕成川会离开他,会厌倦他……
他一无是处,不再年轻,没有漂亮的外表,没有财富,甚至性格还有些沉闷内向。
才华横溢长相俊朗待人温柔的成川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啊?他怎么配得上成川啊?
他迟早也会离开的吧!
那样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我是不是早就该死了……
刘瑾堕落地想着,当时反抗家人不惜被逐出家门的那种不惜一切义无反顾的勇气,大概现在消耗地差不多了吧,他现在只剩下种溺死在深海的窒息无助感。
在停下脚步时,成川也听到了微弱的歌声,他垂头默默望向刘瑾,察觉到他有些阴郁的心情。
医生说阿瑾就是因为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还有极度自卑的倾向,才会患病……
成川轻轻揉了揉刘瑾的头发,牵住他的手,温柔里带着小心翼翼,“阿瑾,有我在呢。”
被成川握住的手轻颤了颤,刘瑾只是低着头,并不回应。
“刘殃!你把书给我!”
不远的后面少年像是头一次被人欺负,他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偏白的脸颊上也浮了层浅粉。因为被抢去了正背的单词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气倒是没有,更多的是无奈。
紧接着刘瑾成川二人只感觉身边一阵风刮过——是刘殃跑过,同时单手拿着本三千五举过头顶朝后面甩了甩,眉目张扬,有些嚣张道:“想要书?求我啊?”
刘瑾:他怎么觉得这堂弟有些傻?
然后,刘殃略有些狂妄的行为遭到了报应。
“抱歉抱歉,对不起啊,姐姐!”刘殃蹲下捡起被自己撞到掉在地上的手机和耳机,连连对着扎着低马尾的女子道歉。
年轻清秀的女子拾起掉从外套口袋里掉落的银白戒指,套在右手的中指上 ,才从刘殃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和耳机。
“没事没事。”女子只是摆摆手,然后将耳机插进手机的耳机孔里 ,只塞了右耳。
刘殃抬头看向女子,见她眼眶湿红,眼角还有泪珠,当是哭过的,他从兜里找出张纸巾,递给女子。
女子稍稍愣住。
这时刘瑾成川以及曲殇已经到了跟前,似乎是女子的耳机坏了,他们听到女子手机里的歌声通过耳麦处传出,声音还有些大。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