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哈利出来的时候已经宵禁了，一下子就跑了过来，见到我时我俩都没有反应过来。

　　“莉兹！你怎么在这儿？”哈利伸手拉我起来，看了看我身上的外套又看向地上铺着的校服。

　　嗯，看来明天得去找赛德一趟。

　　我收拾好一切，带头往休息室走：“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其他级长抓到你可能要扣分的。”

　　哈利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我扭头想要问些什么发现他突然变得有些躲闪。

　　“你的手怎么了？别撒谎，我看得出来。”哈利心虚的模样我太熟悉了，只要稍加强硬，他根本瞒不住。

　　哈利本来就瘦，所以那些疤痕在他手背上很显眼。

　　我不可以说谎。

　　哈利说乌姆里奇给了他一种特别的羽毛笔，虽然是在纸上写字，但手背上也会出现对应的字迹，就像用小刀刻下那样。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但会留下这样的印子。

　　“别告诉其他人好吗？”哈利抓住我的胳膊以防我去找乌姆里奇，他看起来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我不想添更多麻烦了，不管怎样她总能找到借口惩罚我。”

　　这样的惩罚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现在只是留印，再下去会变成什么程度没人知道，至少做点药膏给他，明天还得去找庞弗雷夫人一趟。

　　“莉兹，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们会永远陪着对方的。”哈利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才开口，他害怕又一次看到我逃避的神色。

　　就像他不会为我的疏远而放弃靠近，我也没法真的不把他放在心上。

　　“你怎么才回来？”

　　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休息室还有人，听起来貌似还在等我，而且还是我最意想不到的人。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我揉了好几遍眼睛来确认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的人是马尔福。

　　“你没注意门口的公告吗？今晚是咱俩巡逻。”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马尔福气冲冲走到我面前，双手叉腰，低头瞪着我。

　　糟糕，忘记级长还有轮流巡逻这个任务了。

　　“为了跟那个愚蠢的大块头约会，你什么都不管了？”马尔福突然伸手揪住我怀里的外套，他的手指翻出内衬上绣着的一个名字。

　　可能校草的外套总是莫名其妙丢，为了方便辨认，他就做了点自己的标记。

　　我用了不少力才把衣服扯回来：“与他无关，是我这几天实在太忙就忘了。这样吧，下次巡逻我自己去……”本来是想着这次马尔福一个人干完了活，下次就我去，让他休息，只是还没说完就不知道触动了对方哪根神经。

　　马尔福的脾气来得突然：“自己去？你又想去找他？”

　　这人只听自己想听的吗？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听好了，我和赛德是朋友，只是朋友。”我特意把最后两个词加重，事后想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些事情。

　　“哼，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属于斯莱特林，不是其他的什么学院。”

　　真奇怪，以前马尔福巴不得我离开斯莱特林，现在反倒来提醒我注意立场了。而且斯莱特林的学生怎么就不能和其他学院的人来往了？

　　“德拉科，该休息了。”男生宿舍的方向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西奥多的睡衣是温馨的米黄色，看起来总是力求完美的他居然能忍受衣服起了许多小毛球，看起来有些违和。

　　“你说得对，我不想和这个叛徒说话了。”马尔福不再看我，转身潇洒回宿舍了。

　　西奥多很难得解释了几句：“下午有人质疑你的级长身份，德拉科反驳了几句，今晚等了很久你也没回来…”

　　后面的话无需再说，我大概明白了马尔福的怒气由来：说一不二的小少爷觉得我的行为打他脸了。

　　他要拿我撒气倒是不难想到，只是没想到他还会维护我。

　　“我从未后悔加入斯莱特林，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来这里。”看似是我在对毫不关心的西奥多说，其实还有藏在楼梯拐角的口是心非的某个人。

　　一年级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怀疑过分院帽的建议。斯莱特林的理念是我无法接受的，斯莱特林的同学是我难以相处的，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时至今日，我仍无法赞同纯血至上的理念，但却开始了解掺杂着一点真心的斯莱特林式友谊。纠缠了那么久，心里的讨厌早已与许多感情混杂，界线也变得不再分明。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闪过以前看过的一些话：人不会是黑白分明的。当初嫌弃太过文艺的话语最后映照在了自己身上。

　　深夜真是个容易胡思乱想的时间，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经历一个上午的课，我匆匆吃了点午饭就回宿舍倒在了床上。

　　这段时间的觉怎么都睡不够，要时刻惦记着教授们布置得像山一样的作业，今晚还要算着时间去接哈利回休息室。

　　连梦都没来得及做，小黑就准时把我闹醒了，宿舍里静悄悄的，大家不约而同抓紧享受这难得清闲的下午。

　　首先得去还赛德的外套，中午没在礼堂遇到，只能下午去找他了，不过名人的去处还是很容易打听到的。

　　我对自己用了好几个保温咒才走出城堡。要不是上课，谁愿意顶着寒风离开温暖的城堡呢。

　　这种天气外面根本见不到人，所以那个孤零零的背影格外明显。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发现这人全心贯注照顾着护树罗锅。

　　这种生物我们才学到过。它们很害羞，平时很温和，在感受到威胁也会用锋利的手指反击。当时上课就有好几个学生不小心惹恼它们被划伤了，吓得我也不太敢接触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想象不到泰瑞还会有那么温和的样子。温柔的气质似乎能使这些小生灵感受到，课上保持警戒的护树罗锅们在他头上、肩上、手上自由活动，看着自在极了。

　　在我看得入神时，泰瑞转身朝我伸出手邀请：“莉兹，要来试试吗？”

　　距离赛德下课还有些时间，闲着不如跟泰瑞待在一起，我俩也好久没聊天了。

　　察觉到我的靠近，护树罗锅变得焦虑，我怕它们伤到泰瑞，停在一个略显尴尬的位置。

　　“莉兹不是坏人，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凶，但真动手打人也不会很痛的。”

　　护树罗锅听不听得懂我不知道，但我被气笑了。

　　“你终于笑了。”泰瑞笑得人畜无害，好像刚刚说那话的人不是他。

　　跟着指引，我成功走到了泰瑞身边，那些小生灵也试探着跑到了我的肩头，有只看着年纪尚幼的甚至壮着胆子蹭了蹭我。

　　嗯，果然是和树皮一样的触感。

　　泰瑞挨着我坐下，将那些护树罗锅送回它们栖息的树洞中：“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我听说你哥哥被关禁闭的事了。不过，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温度由相贴的手掌传来，昭示着有个人无声的陪伴。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很重要的人，你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亲密，甚至可能更坏，你会怎么做？”这中间的故事很难用三言两语概括，还要隐去敏感信息。但面对的是泰瑞，所以我不担心他听不懂。

　　泰瑞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稍微沉思了会儿，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不在乎。只要她还是她，我还是我，本质就永远不会变。立场问题不会改变我的真心，欺骗才会。所以，我需要知道真相。”

　　我承认这些话触动到我的心了，才会不管不顾一把扑了上去，将整个人托付给了泰瑞。

　　他的怀抱一直都那么安稳，只是从前我习以为常，所以才没注意到。

　　确保四周没人，我才露出包裹紧实的小臂。从骷髅头中爬出的蟒蛇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就能游动到人面前。还好现在天气冷，夏天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遮盖。

　　不需要解释，关于这个标记大家都懂。

　　因为离得近，我能看到泰瑞的瞳孔在那瞬间放大，他轻轻抚上那里却只是问了句疼吗。

　　我点点头，把那段颠覆了前十几年人生的假期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越回顾 整个心越空，到最后话语都颠三倒四了。

　　“够了，停下吧，我都明白了。莉兹，我在呢。”泰瑞重新将我的袖子拉下，盖好标记后双手用力抓住我的胳膊。

　　疼痛让我冷静下来，整个人虚脱得靠在泰瑞身上。其实我的心病并不比蕾娜轻多少，只是被强行压制后才显得正常些。

　　“…说出来吧。如果那个人是哈利的话，我觉得你不会失望的。”泰瑞细细梳理着我凌乱的头发，像座大山任由我依靠，“其实你知道哈利不会离开，只是始终没法无视自己心里的芥蒂。”

　　他说得对，是我一直在骗自己，觉得哈利承受不了这些事，其实真正没有接受的人一直都是我……

　　泰瑞用脸蹭着我的头顶，我俩就像两只互相抚慰的小兽。

　　“不用强迫自己跟这些事和解，你只需要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然后就去做。不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我们都在。”

　　他还是那么小大人。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心里的愁闷消散了不少。

　　生活总要继续，我相信有他们在身边就不会走到最绝望的境地。

　　“额，嗨，莉莉丝。”

　　我猜要不是这里是赛德下课的必经之路，他是不会过来跟我打招呼的，毕竟我和泰瑞的姿势从背后看过来有点亲密过头了。

　　带着被人发现的窘迫，我无所适从地站了起来。泰瑞一脸无所谓的拉着我走过去，示意我将袋子里的外套还给赛德。

　　他居然还记得这事！

　　赛德目光不停扫向我和泰瑞相握的手，最后勉强维持微笑说了句我俩关系真好。

　　泰瑞笑得很灿烂，只是说的话带点歧义：“那当然，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上学前就在一起了。”

　　为防止气氛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我聊起晚上打算去接哥哥的事，然后一视同仁拒绝了两人说要陪我去的提议。

琐事记二十四：

　　时针一圈一圈走过，休息室渐渐安静了下来。

　　西奥多终于在睡觉前把所有作业都完成了，最近教授们布置的任务就连他都觉得吃力，难以想象朋友们晚点会在他面前抱怨多久了。

　　本以为这里只剩他一个，没想到沙发上竟还直挺挺坐着个人。

　　德拉科装模作样抱着书在看，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盯着那页五分钟了也没动。

　　距离宵禁还有八分钟，距离级长巡逻的规定时间也已经过去十二分钟，本该离开的德拉科硬生生坐到了现在。

　　“走吧，我陪你去。”

　　反正自己也睡不着，就当散步了。西奥多在心里这么劝自己。他对德拉科的倔强性子很清楚，要么他今晚坐到莉莉丝回来，要么就是有人开口主动陪他去。

　　作为唯一一个在场的“好友”，就勉为其难照顾下这个小少爷吧。

　　两人的速度很快，只花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回到宿舍时，布雷斯已经睡着了，德拉科也只能停止他喋喋不休的吐槽，只能说幸好德拉科没注意到那个睡着的朋友还在偷笑。

　　西奥多换好睡衣发现德拉科仍没有动作。撞上他的目光，后者深吸一口气说自己把东西忘在公共休息室就又出去了。

　　下午米里森大肆宣扬斯莱特林的女级长该属于潘西而不是一个叛徒时，最先不耐烦的居然是德拉科这事让他们惊讶了一下。不过随后德拉科解释说是因为米里森在抱怨学校高层的决策时提到了斯内普教授，他才生气的。

　　好吧，反正也没人打算探究背后的深层原因。

　　“果然，莉莉丝小姐这人很有趣，连德拉科遇上她都变得好玩了不少。”布雷斯翻身朝向西奥多，却仍然闭着眼睛。

　　西奥多没打算跟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交流，直接背对躺下没有回话。

　　布雷斯说的时候甚至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好吧，好吧，就当这是个被冷落的可怜人的梦话吧。”他早已习惯西奥多的冷漠，并不把沉默当回事。

　　不知道躺了多久，西奥多还是没有酝酿出睡意，他坐起来，拿起了床头的书。这本被德拉科嫌弃过的麻瓜故事书是他一年级收到的圣诞礼物，来自莉莉丝·波特。

　　什么人会把破旧的书当做礼物送人，这其实是件有点失礼的事。西奥多想，自己还是挺喜欢它的，那就原谅她贸然闯进他世界的举动吧。

　　西奥多最后还是出门了.不管德拉科有没有等到，也得睡觉了，不然明天绝对起不来，最后还要他和布雷斯浪费时间去喊这个少爷。

　　很巧，西奥多撞见了德拉科发脾气的场面，他也适时打断了争吵，避免它愈演愈烈。

　　莉莉丝对斯莱特林表忠心的话，西奥多听完了，但也仅仅是听了，他也知道对方不是想讲给他的，毕竟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事。

　　“哼，还算是她有点眼光，知道斯莱特林才是最好的。”

　　听到德拉科的话，西奥多松了一口气，这人终于肯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