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介绍一下自己?”柳卫和人群一起,在火炉旁取暖,搓着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洛。
“我,张洛,鲛诺战场上的怂逃兵。因为快要饿死冻死了,所以来投靠你们。”张洛回答的宠辱不惊,脸不红心不跳。
“诺尔洛斯战场上的逃兵?哈哈,兄弟,你来对了,我们需要你,即使我并不相信你是一个普通的逃兵。”柳卫笑得更张狂了,上去意味深沉地拍了拍张洛的肩膀。
这是种危险的信号:兄弟,你再不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不怪柳卫不信他。张洛长得天生俊俏,气度不凡,他沾满灰尘的脸上不及农民的脸黝黑,仍有白润之色;他身上破旧肮脏的丝绸长衣仍比崭新的粗麻衣贵十倍,他身上的佩饰宝剑也不是普通士兵能拥有的。
“好吧好吧,我本是花前坐将军手下的一名偏将,防线溃败后我与我的军队走散,后流浪于此。”
“花前坐?我怎么不记得我父亲手下有你这一位偏将?”花千树听到父亲的名字后,试探一问。她也不清楚花前坐那边的情况,因为花前坐就没有在意过他的这个女儿。
“花前坐将军手下的一名偏将的......门客。”
“这么说你很会打么?”谪客派最厉害的剑客陈化成在逃离衍水城的时候负伤了,柳卫想要他弥补这个缺口。
“打一些鄙鄙乡里人还是没问题的。”张洛上前几步,直接蹲在了柳卫附近,照火炉取暖。
“呵,”柳卫冷笑了一下,“希望你别是个小瘪三就行。千树木楠!带他去睡大通铺。”柳卫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但他现在确实挺需要张洛的。
按照以前约定俗成的规定,柳卫和他的夫人共一间房间,王师和陈化成一间房间,花千树和陈木楠一间房间,其余人男女分开睡大通铺。除千树木楠分床睡外,其他房间的人都是一起睡的。
千树木楠走在前面,领着张洛去大通铺的房间。
一开始都还很正常。突然,张洛凑到花千树的单侧面,凑上去套近乎:“听姑娘之言应是花家之女,在下张洛,幸会幸会。”
“花千树。”千树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凛冬之夜,魑魍并行,姑娘螓首蛾眉,笑靥如花,恐遭恶鬼妒忌,祸患无穷。如若姑娘独处一室感到害怕,大可邀请我去你房间,画符坐阵,跟你讲讲我游山玩水的事迹,驱散邪恶。姑娘你看怎样?”张洛用肩膀碰了碰千树,发出邀请。
不对劲,气氛不对劲。
陈木楠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他紧忙插进张洛和花千树中间,将他们俩分开:“来来来,我怕,你到我房间如何?”说完木楠就后悔了,因为他和千树就在同一房间。
“哈哈,不必了,我不怕什么魑魅魍魉,而且我也有人陪。你的这份好心,留给其他姑娘吧。”千树替木楠拒绝了张洛。张洛这种爱说谎、轻浮的性格在千树心里减分不少,但那张满是灰尘却仍焕发俊俏光彩的脸蛋,总会使张洛的印象分不会太低。
“行吧,祝二位百年好合。如若分手了,记得提醒我哦,好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去的房间告诉我吧,我自己独去。还有,顺便把女性大通铺也告诉我一下。”张洛向花千树抛了个媚眼,可惜名花有主了,他还是懂点规矩的。
陈木楠气坏了,他指了指男生通铺以及王师和陈化成的房间。
张洛顶着风雪,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因为寒冷,这一夜他们共失去了2个老人,1个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以及4个在逃离时与追兵战斗负伤严重的壮年男子。主持葬礼的王师和柳卫的夫人,柳卫不愿面对自己追随者的死亡,所有人出面进行了哀悼。
逝者已矣,生者奋进。
后半夜,人们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行休息。张洛误把王师陈化成的房间认为女生通铺,在门口耍了发情嘴炮后,王师居然同意把两人间改成三人间了。
北风仍在呼啸,透过窗户,吹进每个人难以平静的心中。寒冷的折磨,人员的伤亡,前途的生死未卜,无归期的逃亡,让人们难以入睡。他们无法做到像柳卫一样对未来盲目自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千树和木楠都没有睡着。他们裹着各自的杯子,蜷缩在一起,围着火炉取暖。
“千树,如果,假如我们都能活着到了我父亲那里,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和薄幕府反抗吗?还是跟我回去......”结婚,这两个字如同我喜欢你一般,让木楠难以开口。
“继续进行反薄斗争,直至把薄幕府推翻、把卑鄙的诺尔洛斯人赶出鲛国为止。”她的父亲是被诺尔洛斯人和薄幕府的人共同杀死的,还有一些她最好的朋友和长辈遭受了同样的命运,她的导师陈化成也因此负伤,她必须复仇。
“可是这样子肯定会有伤亡的......你不怕死亡吗?”
“我......怕。但我更怕的是苟安一方,平庸地度过这一生。我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对吗?”花千树说完这句话很愧疚。这无疑是一种绑架,她需要陈木楠的帮助,她也知道陈木楠不会拒绝她。
“我肯定会支持你。那如果,假如这一切都结束了,薄幕府被推翻了,诺尔洛斯人也被赶跑了,你有什么打算呢?”陈木楠低着头,继续追问。
“那就按你的想法来吧,到时候我听你的。”这算是画大饼嘛?这算是画大饼吧。这一切结束需要多久呢?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永远不会结束?花千树一直认为柳卫说的“我们都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这些都是空话,都是大饼。她从柳卫身上学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如何画能稳定人心却可能无法实现的大饼。
但这并不影响花千树对柳卫领导能力的仰慕。或许这是每一位领导者必备的技能?
“行,你说的啊,到时候就听我的安排了,咱们来拉钩。”陈木楠眼放出光彩。
“来吧来吧。”花千树艰难地从裹着的被褥里抽出手来。
“对了,你说的,处理完张洛的事情就告诉我当时在衍水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花千树杀掉两方来使的时候,陈木楠并不在城里。
“你真的想知道嘛?行,那我就告诉你。”
窗外大雪依旧在漫天飞扬,窗内烛火摇曳,它们正听着花千树的故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