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懂。谁不知道他对校花有意思,矜持什么”
“他专门为了萧闻来上法学课的事早就全校皆知了吧?……”
后排几个同伴围成一圈,见贺峻霖走了,放开了胆带着余怒议论纷纷起来。
在他们眼中,对贺峻霖哪止嫉妒。
“你们懂个屁,他这是要装单……”“呃啊!!”
领头批判的那个寸头仔捂着脑袋,呲牙咧嘴地扭头去寻找作俑始者。
他勉强克服眩晕往下面几排定睛一看,一个穿着明黄纯色棉短袖的男生正眉目和善地望向自己。
“哥们,不好意思啊,书不小心飞出去了。”男生提了提自己背上的黑色书包,向上方摊开了手掌。“要不……你帮我捡一下?”
不小心飞出去???
男生目瞪口呆,一脸的不服;对上那人的目光后,又不得不硬憋回了嗓子。
算了,他也不是那种爱惹事的人,这位爷看起来不好惹。
“打了人还要我帮你拿书,你不会自己拿吗?”男生有些发怯,说。
“那好啊,我来咯――”
男生还未听完,一个趔趄,夺门跑了。
“没劲…”敖子逸将书包又往上提了提,弯下腰捡起法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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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低头看着手中的门票,第一排第十列,舞台最中央正对面。
他又打退堂鼓了。
奇怪,太奇怪了。不知道做点什么才能缓和这种怪异的感觉,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镭射票被他对折扔进包里,他走到入口处,
“你好,姐姐,现在还能买票吗?”
“只剩最后一排了。”
“好。”贺峻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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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吗]
手机屏幕亮起,贺峻霖点开对话框后沉默了一会儿,往上翻着聊天记录打发时间。
好像这几天总共也没有聊很多天,不知为何贺峻霖总觉得每次聊天都很漫长
他自动理解为对严浩翔不是很好感。
但是并没有,反倒每次的漫长,都带着一些愉悦和畅快。
虽然每次的对话开端都是严浩翔发来的音频求指导,最后都不知道聊到哪个天涯海角去了。
他还不知不觉跟严浩翔下了好多赌注。
[我保证,我严师出高徒,你肯定拿第一]
[如果没有第一呢]
[那我对不起你,我答应你一个愿望]
[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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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被人潮拥入大厅,最后一排的椅子又破又烂,旁边都是纹了身抽烟爆粗的一些三流痞子来附庸风雅。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发现上面正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三十出头,身材很是魁梧,满脸的胡渣让贺峻霖自知不敢,默默退到了后面站着。
身后是一部巨大的制冷机,吹得有些发麻。
他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作死跑来最后一排了。
贺峻霖欲哭无泪,但此时要出去也难了 只得打开消消乐默默地一边等着严浩翔上场
前面几个先上场的元老级人物不是 fuck you就是fuck me you death I death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特别激昂澎湃,在凳子上又跳又蹦,举起右手一边和着节拍。
贺峻霖应付式也举手晃了两下,耶耶耶地滥竽充数,连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一个站大舞台上身着西装主持红色活动的好青年,跑到这种地方来看表演了。
好在没让贺峻霖等太久,后排人对他鄙夷的目光快要淹没自己。严浩翔被安排在中间出场,不是很重要的一个时间,看得出他在这个圈子混得并不如意。
第一排正中的位置也不知道他怎么搞到的,蠢死了,干嘛要给自己,都被贺峻霖浪费了。
熟悉的电吉他前奏响起,飞机起飞的滑翔声与拨号忙音相互垫音,又很快都被吉他盖过。
全场都很安静,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贺峻霖站起来敲了敲发麻的双腿,踮起脚来想要看看严浩翔站在哪里。
“小弟弟,要不要哥抱你?”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
贺峻霖没搭理那人是谁,瞄了一瞬又扭头专心去看前方。“不需要,谢谢。”
“他居然在说谢谢?我没听错吧哈哈哈哈哈哈”
贺峻霖暗骂了一句操蛋的,专心致志地朝前方望去,努力想要透过旁边的嘈杂听见严浩翔的歌声。
演出结束了,严浩翔朝台下鞠躬,起身后望着第一排那个位子出了神。
“谢谢这位新生代小伙子给我们带来的歌,下面让我们有请――电子蛇――哟哟哟……”
安静了很久的观众席又爆裂起来,仿佛一摊汽油被引燃熊熊烈火。
贺峻霖一边捂耳朵一边往后躲,终于看见了严浩翔。直到主持人介绍完下一位选手,他才插着兜一脸的厌弃走下台来。
“好像闯祸了。”贺峻霖自言自语着,打算起身找个安全通道溜走。
一抬头便撞见严浩翔从这边离场。贺峻霖连忙又蹲下,做贼一般试图隐入人群中。
“走走走走,上去堵那小毛孩。”前面站在椅子上的那几个人又开始躁动起来,一窝蜂就靠在了安全通道门口。
贺峻霖听见领头的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严浩翔还是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一遍遍重复着麻烦借过。
“你除了这四个字不会说话了吗?”领头极其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用力地在门上敲了一下。
“你希望我说什么?”严浩翔挑眉,丝毫不输面前的人。
眼看战争一触即发,贺峻霖有多想出去劝严浩翔别说了就有多害怕。他联想到很多电视里黑帮把人打得家破人亡的场面,第一次就这么在现实上演,他怕得要命。
贺峻霖本就猫着的身子又缩了一点,努力减少存在感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小弟弟,你在害怕?哈哈哈哈,别怕哦,哥几个保护你。”坐他座位的男的又开口了,伸手来搭上贺峻霖的肩膀――
耳边一声巨响,贺峻霖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一片轰鸣。那人的手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却被一股作用力扯着站了起来。
太抓马了。贺峻霖心说,一双手臂将他护在身后,他勉强站定,看着眼前人赤手空拳搏斗。
“我日你奶奶、我让你碰他了??”
……
两个人被堵在角落踢打着,没人理会,贺峻霖也没想过要喊救命。严浩翔死死挡着自己,他也痛不着。
贺峻霖有些呆滞地看着他的脸,痛得皱成一团,下唇咬得出血。贺峻霖盯着他眼尾那一点高光,忽而闪烁,晃了一连几道影,感觉一切都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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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轰鸣。
贺峻霖手被牵得发了汗,难受的要命自己却一点想要挣开的意思都没有。
他心不在焉,梦游一般,被严浩翔带着在警局中穿梭。
笔录做完出来已是深夜,贺峻霖一看墙上的时钟,门禁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完了,回不去了。”贺峻霖自言自语,低头看着地板。
“……对不起啊”
“道歉什么?”
“让你看到我这么烂的一面,让你受牵连了。”今天美好的一天,全都因为严浩翔搞砸了。
“那你说说你哪烂?”贺峻霖来了兴趣,轻率地笑着看他。
“我……打架斗殴,爆粗……唱得……”
“对了,今天那群人太吵都听不清你唱歌了。下次单独唱我一遍,我要验收作业了。”
贺峻霖一脸无所谓地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放开。
“牵着吧。”严浩翔这么说“我怕不留神你又被欺负了”
“欺负什么?不是因为害怕我也很能打的……”
晚风刺骨。两个人避开了寒冷的江岸,绕了个远路找到一所公寓。
严浩翔经常演出完赶不上门禁,就会来这里开一夜的钟点房。
贺峻霖的手还是被牵着。在严浩翔出示两人证件开房间的空当,他低头看着十指相扣之处没有说话。
“走了。”严浩翔弯下腰来,将房卡放进他的另一只手,温热的气息打过贺峻霖的耳根,一瞬间感觉冷热交加。
两个人走进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逐渐增加,在六楼停止了变换。
“你在想什么?”严浩翔扭头问他。
“我在想,你们这群人是不是都这样”
“哪样?”
“不清不楚不要脸。”贺峻霖就差没把被紧握的手放到严浩翔面前了。
“可你不是也没有挣开?”严浩翔故意问着,用手摇摇他的手。
贺峻霖闷着声没说话,将房卡滴上,插入卡槽关上了门。“你睡沙发我睡床,没得商量。”
“凭什么??”严浩翔大喊一声,耍赖皮似的立即扑到床上不动弹。
“幼稚,滚下去”今天严浩翔都把自己连着进公安局了,还怎么好意思跟自己抢床睡?
严浩翔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妥协一般转身进去洗澡了。
两人没什么话再可聊了,窸窸窣窣整理完自己,倒头睡下的时候已经将近四点半
严浩翔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贺峻霖扔过来的毯子,半条腿悬空在沙发外,显得格外拥挤。
他看着贺峻霖的背影,月光透进纱窗缝隙,照在他白净的脸颊上。
“喂” 严浩翔叫了一下。
贺峻霖闻声,皱着眉头转身想骂人。
一侧头,温热的薄唇就这么贴了上来,轻轻厮磨着他的下唇,然后撬开关卡入侵。
贺峻霖一瞬间失去了底线。他不动也不喊,就这么闭上眼睛。外面是银白的光,贺峻霖透过眼皮感受,眼前的人好似被光包裹。
好像在做一种违背道德的事情。贺峻霖心说,想要睁眼却被光刺得难以掀开眼皮
他不知道那晚的月光为什么这么亮。
分离后严浩翔从背后抱着他的腰,用脸颊贴着他的耳垂说话。
“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觉得我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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