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北风呼啸。
傍晚,太湖边的小镇周铁桥。
周龙裹着一件破棉袄,弯着腰,迎风朝镇东的家里走去。
走过镇中的十字街头,一个精瘦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三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挡拦住了周龙的去路。
沙贵臭乞丐!今天从我胯裆下爬过,否则,打得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周龙站停,双手一抱拳。
周龙沙贵,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和你打架。
沙贵哈哈哈……你这臭乞丐,想当初在学校里,你护着那个陆青梅,外处与小爷作对!今天嘴巴还这么硬?不从小爷胯下爬过,今天休想回家!
把破棉袄往上提一提,周龙把头缩进衣领里;扫了那几个人一眼,眼睛闪烁着寒光。双拳握紧了。
沙贵的父亲沙金彪,在镇上开着一家浴池,仗着兄弟任镇商会会长,气焰嚣张,蛮横逞强。
一个标准的无赖和地头蛇。
如果自己把他打坏了,那在这小镇上,很难再呆下去了!
那和尚师父说得对:退一步海阔天空,想那韩信也忍过胯下之辱,我为什么不可以忍?
周龙将握紧的拳头松开,眼睛里那森人的寒光消隐不见了。
他咬着嘴唇,双膝跪下,双手撑地缓缓地从沙贵抬起的右脚下,爬了过去。
沙贵见一向孤傲的周龙,顺从了自己的话从自己胯下爬了过去。心里充满了兴奋,仰头拉开嗓子,唱起了周旋风靡江南的《夜上海》。
他的同伴见了,发出哈哈大笑,随后,跟着沙贵唱了起来。
天空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天气更冷了。
周龙慢慢从地上爬起,把破棉袄往上提一提,头缩进了衣领里,弓着腰顶风朝前走去。
走过几条街,周龙心里觉得憋屈难受,便扯开喉咙,叫喊起来。
周龙光棍条子油炒饭哩!,饭一吃,碗一扔,拍拍屁股就上街哩!弄……
最后一句刚张嘴,就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紧跟着从街边一扇门里,一个面相凶狠的中年人,手里拎着一只黄铜面盆,开口骂着。
“喊叫你娘的魂!臭乞丐,再喊叫,对你不客气!”
周龙伸手抹去脸上冰冷的冷水,
心中的怒气,直冲脑门,他左脚上前一步,一招上虚下实“击太蹲膝,”一扭身,提起右腿,踩在了那男人的腿颈骨上,扑通一声,仰面倒进了自己的家头。
周龙弄碗馄饨当夜饭哩!
周龙头也不回走了。
雪越来越大,飞飞扬扬,小镇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飞雪中。
前面就是陆记桐油丝麻店了。
同龙把整个脑袋破棉袄的衣领里,步履匆匆朝前急走。
走进陆记桐油丝麻店,听得身后有人在喊。
陆青梅阿龙,阿龙!我给你几只热粽子。天这么冷,快些回家去吧!
听声音,是陆记桐油丝麻店的掌柜陆青梅,曾经的学校同窗。
周龙转身站住,他不敢抬头看青梅,默默地低着头。
青梅上来把几只烫手的热粽子,塞到同龙的手里。
陆青梅快回家趁热吃!
周龙谢谢青梅姐!
周龙低声道谢一声,转身匆匆离开了。
青梅伫立着,望着周龙裹着破棉袄消失在飞雪中的身影,摇头长长叹息了一声。
几年前,周家是镇上数得着的,富裕人家,有十几间店面铺房。
可是,周家夫妇染上了鸦片,几年时间,把偌大的的家产,都吸败光了;最后,把一个六岁的女儿也卖了。
留下了一间破旧的柴房栖身。
周家夫妇俩,抽鸦片抽死了。死后,儿子周龙就栖身在那间破柴房里。
原先锦衣玉食的少爷,一下沦为街头乞讨为生的乞丐,受尽小镇人的白眼,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