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死在别墅里的床上,死在严浩翔的家里。
我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看到了我手上半握的已经空了的安眠药瓶,还有撒落一地的药片。
我为什么还在,死亡都不能带我逃离这里?
我和严浩翔是在大学认识的。
他是我小一届的学弟,入学那天我帮他搬的行李。
他的行李不多,就一个行李箱加一个书包,身上还背着一把吉他。
我大老远就注意到了他,身子站的笔直,一点都没有新生该有的样子。
“学弟,需要帮忙吗?”
我走过去,主动招呼着。
他比我稍高一点,低头“嗯”了一声。
好冷漠,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去宿舍的路上,我了解到他和我是一个专业的。
而且他还会唱歌!
太好了,又可以“骗”一个学弟加入音乐社了。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我们经常一起合作表演。
相熟了后,我发现他也没那么冷漠。
他会摇着我的手臂对我撒娇,会在我的耳边喊着“霖霖,霖霖。”
只是占有欲有点强,不愿意我和其他人接触,有时让我感到些许不适。
我只当这是弟弟对我的依赖。
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很美好。
但一切美好终究会被打破。
大三上学期,音乐社来了一个新的成员,比严浩翔小一届。
我已经忘了他叫什么,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
我只知道他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九。
是我朋友推荐来的,托我多多照顾。
那是一个阳光大男孩,总是咧着嘴对我笑。
我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弟弟,他也喜欢黏着我。
他的唱歌技术还不是很熟练,我经常陪他练习很长时间。
以至于冷落了严浩翔,他很不开心。
刚开始他会时不时地发脾气,时间一长,也就好了。
我以为他不再计较了,但结果是我天真了。
寒假到了,他说他父母都出国了,没人陪他,希望我去他家玩几天。
出于之前对他冷落的愧疚,我答应了。
这一决定,却让我付出了生命。
那几天,我们玩的很开心。
到了我要回家的时候,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和他道别。
他递给我一杯牛奶,说喝完再走吧。
我一饮而下,还没走到大门,我的脑袋开始昏沉。
我醒了,发现自己躺在严浩翔的床上,脚踝被拷了铁链。
严浩翔坐在床边盯着我,他的眼神我从来没见过。
透着贪婪和欲望。
我问他干什么。
他开始向我述说。
他说他喜欢我很久了,在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了,但我并不知情。
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他从外地转来上初中。
学校的迎新晚会上他认识了我,他说我唱了一首《玫瑰少年》,他很喜欢。
他开始四处打听我,了解了我的基本情况。
他想和我站在一起,于是开始学习唱歌。
他找过我,假意向我讨教唱歌技巧。
我耐心地回答他的各种问题。
他说想请我吃顿饭,感谢我的帮助。
我礼貌地拒绝了他。
初中正值精力充沛,我每天和小伙伴到处撒野,唱歌也只是业余爱好,自然没对这个学弟留下深刻印象。
高中他又回到了外地,但他并没有放弃对我的打听。
他知道我考到了这所学校,在第二年,他也来了。
他说他不会再离开我了。
开学那天,他远远就注意到了我,看到我向他走来,他很开心,以为我认出了他。
结果我没有,他很失望,也很生气。
但没关系,我迟早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将我“带回家”。
只是一米九小弟弟的出现让他的计划推前了。
他找借口将我骗回了家,然后把我锁起来。
我骂他是不是有病。
他说他有病才喜欢了我那么久。
我叫他让我离开,我说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他说不可能,说我就是想远离他。
他要把我永远锁在身边,他受不了我和其他人嬉皮笑脸。
我骂他是疯子,他只是笑笑,把我床边的手机收了去。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想着逃离,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每次被抓回来,都会遭受一顿毒打。
发泄完后,又哀求着我的原谅。
他就是一个疯子。
严浩翔还会逼我吃药,那是一种会让人记忆力变差的药。
他说他要让我忘记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
我只能记住他一人。
我渐渐放弃了挣扎,因为我忘了我要去哪。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严浩翔说那是药物的副作用,他给我买了安眠药,嘱咐我不要多吃。
多吃了又会怎样呢?
大不了就是死,死了也算是一种逃离吧。
我倒出了大半瓶的药,一股脑全塞进嘴巴里。
好难受……
我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惨样,我终于解脱了。
我身上的疤痕原来如此刺眼,与我的肌肤格格不入。
我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好久。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严浩翔。
这恐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门开了。
我不自觉的想往后躲,身子飘到了墙角。
严浩翔走向我,用他恶心的眼神盯着我。
凌乱的被子遮住了我拿药瓶的手。
他摸我的脸,可能感觉到了冰冷,随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药瓶从我手中脱落,他起身走向床的另一侧。
看到了一地的药片。
他愣了愣,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开始疯狂喊我的名字,使劲摇我的身体。
他的样子很慌乱,也很滑稽。
他拿出手机,颤抖地拨通了电话。
我知道他要打给谁,他的医生朋友。
每次把我弄得遍体鳞伤后,医生总会来。
医生很温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严浩翔交友。
明明两个人差别那么大,却紧紧地连在一起。
我看到他对着电话哭泣,求救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利索。
我只觉得可笑,伤我的是他,救我的也是他。
过了一会,电话挂断。
他铮铮地看着我,爬上床把我搂在怀里。
我下意识地感到害怕。
我怎么还不能走,为什么这堵墙穿不出去?
没过多久,医生来了。
“张真源,你快救救他!”严浩翔吼着。
原来他叫张真源,严浩翔从来不在我面前叫他的名字。
我问过张真源,他也只是笑笑,撇一眼严浩翔,就自顾自的继续帮我敷药。
张真源走到我面前,探了我的鼻息,皱了皱眉头。
“他死了。”
“不,你在骗我,他怎么可能会死,他那么胆小……”
严浩翔哭喊着,他起身拽着张真源,拼命的求他。
严浩翔不会带我去医院,他说过我只能在他的别墅里,哪儿也不能去。
他要把我牢牢锁死。
“你放过他吧,他已经死了。”
“不,他是我的,他活着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他不会死,我那么爱他,他怎么可能会死。”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严浩翔,以至于我分不清是真是假。
严浩翔才不爱我,他爱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