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热

李帝努最近很忙，科室内人手不足，自己为了学到更多的东西在做主任医师的助手跟进手术室。通常一场手术下来，重新拿起手机总会收到一两条来自同一个人的消息，他拧起来的眉头会在这时松开并变得柔和。

事实上李帝努同你并不是只有小时候见过，高二那年校际篮球赛，就算已经和小时候有很大不一样，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你。

那个在一群尖叫呐喊的女孩子中，明明占据了第一排最好视野的位置，却在漠不关心地背单词的女孩，和小时候在一群捣蛋鬼之间冷静沉默，却能因为讲义气让所有孩子都愿意亲近她的小魔王一样。

好多年了，竟然一点没变。

他很庆幸。

——

一连几天你都偷偷摸摸地准备着蛋糕的工程，提前打包票说蛋糕你来负责，甚至起了个大早，特意先做好了部分放在冰箱备用。

生日当天你提前了半小时下班，走出公司门时却看到了一张以往只是存在你学生时代回忆里的脸。

春日的黄昏里太阳只剩下半个鸡蛋黄大小，却将半边天映照得如同整个城市都被泡在浓郁的橘子水中。

他似乎等待了许久，以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也出现了轻微的褶皱，你第一次从他面上看出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他在看到你走出来时迎上前，却半响没有开口。

宋朝朝“你怎么在这里？”

路人甲“秦绾不见了。”

你闻言眉头紧蹙。

宋朝朝“什么意思。”

路人甲“她两天没有上班，电话也关机，我去她家找过她，但是没有人.....”

你在他话音未落时便掏出手机拨号，提醒关机的机械女声是不近人情的冰冷。

宋朝朝“我不知道你又对她说了什么话或者是你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你转身看着面前长相出众的人，甚至能清楚看到他泛红的眼尾。但你无法感同身受他的情绪，回想起十几年来身边最好朋友的酸楚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你平静了几番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宋朝朝“如果今天秦绾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深夜的城市，聒噪谈论声逐渐遁隐，光芒消散，无边无际的墨色切入画面，只有路灯还在陪伴着写字楼里始终亮起来的星星点点。你在家门口停下脚步后，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呼吸与犹豫交错的声音，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两分钟零点。

找到秦绾的时候她在江边吹晚风，瓶瓶罐罐的酒在地上东倒西歪，冷静得可怕，把好不容易找到她的你吓得够呛，攥着她的衣角不撒手，却第一次被她像对待小孩一样安抚地摸了摸头。

你陪着她坐了很久，听她冷静释怀地讲了这些年你作为见证人看到和看不到的点点滴滴。把人安全送回家以后，早就错过了和李帝努约好的时间，就连生日也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

你早前同他说明了情况，订了一个做好的蛋糕送过去，希望没有打扰到他们的兴致。

李帝努今晚不用值班，家里的门没有反锁，还给你留了一盏小夜灯。你轻手轻脚怕吵醒他，收拾好自己以后打开冰箱准备拎一瓶水，看到了准备好的奶油和蛋糕胚。

喝了点酒以后被江边的风吹得毫无睡意，你看了一眼李帝努关起来的房门，决定躲到厨房再尝试一次，也许还能当作迟来的惊喜。

你跟着教程一步一步地涂抹装饰蛋糕，却没有想象中的容易。投入着一时也忘了时间，因为长时间固定姿势的站立，移动起来脚麻，你一个踉跄，靠在料理台却碰到了上周理疗被重点关注的背，疼得你倒吸一口凉气。

祸不单行，手肘碰到一旁的模具，金属制品掉落在地放出突兀且清脆的响声。

你在碰到它时就认命又紧张地闭上了眼，震动耳膜的噪音如期而至，你连忙跑到厨房门口查探。静静守候了两分钟，看到依旧紧闭的房门后把厨房简单进行了一番清理，疲倦这时候才排山倒海地侵袭而来，你撑在料理台边缘盯着和预想中只能说毫不相干的成品，摇了摇头。突然开始庆幸没有带出去丢人。

一只手臂撑在了你身侧，只要偏头就能看到小臂上紧致的肌肉线条，热源从后袭来，你瞬间紧绷起身子，清冽柔软的熟悉香气将你整个包裹住。

李帝努站在你身后，似乎还带着未彻底醒来的睡意，呼出来的热气打在你的侧颈，他注意到了你面前的蛋糕，试图凑上前一些打量，垂下脑袋发丝蹭在了你的额角。

李帝努“这是...你做的蛋糕？”

刚醒来的沙哑低音直直撞进耳朵。太近了，你甚至能感受到几乎贴在你身后的胸腔振动，如同触电一样，心脏充血膨胀，在你耳边震天响地抗议。

你在本能驱使下试图往一侧躲开，却又生生收回了脚步。站在你身后的是你合法丈夫，你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自在，除了心脏跳得有些快，脸有些红以外。

斟酌以后你没有挪动，点了点头，抬手拿起一旁的刀去切蛋糕，嘴里不忘问道。

宋朝朝“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啊？”

李帝努没有说话，你当他默认了，把仔细放好叉子的蛋糕放到他面前，自己拿起叉子直接从没切的那一部分上挖下一块小心翼翼尝了一口。

有水果淡淡的清香还有香甜蓬松的奶油，带来罪恶感的东西总是让人感受到幸福的。你眯着眼一脸满足，侧过身子对着并没有对蛋糕下手的李帝努说道。

宋朝朝“你不要看它卖相不好，吃起来还是正宗水果蛋糕的味道，这也不算失败吧。”

李帝努“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做蛋糕？”

宋朝朝“...说好做给你的，生日没有陪你过，我总不能食言嘛。”

你因着这份遗憾和忙碌半响后席卷回来的困意，脑袋有些迷糊，说着话不自觉带上了些像撒娇一样的语气。

李帝努盯着你，穿着睡衣额前的碎发懒懒地搭下来，因为身高他遮挡了一半厨房的光线，你只能看到一个侧影还有那双眼睛，干净透彻，又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