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破晓，有人在奔跑。
日光从那头探了出来，变得刺眼。
等等，那不是太阳，那是一盏正在移动的强光灯。
后面跟着一辆装甲车。
她跑姿标准，干净利落，没有浪费体力的多余动作，车辆发出了电动引擎的声音，盖不住在空旷原野里清脆的枪响。
彭——彭——
戴着乳白色面具的国民护卫队将一半的身体从车里探了出来，向她开枪取乐。
狩猎早已结束，猫在玩弄老鼠。
“跑，快跑啊，子弹要追上你了！”呼喊声从背后传来，紧接着引发了一阵爆笑。
彭——彭——
每一次枪响，都也许意味着死亡的降临，她好像能在子弹划破空气所发出的爆鸣声里，听见它们来自地狱的呼喊。
嘴里一股血腥味，脚步一深一浅，昨天的配给所提供的能量应该撑不到下一分钟。
跑…
身体已经近乎极限了。视线中弥漫出血的颜色，颅内轰鸣，那是精神在分崩离析前的悲鸣。
背后似乎发生了什么，装甲车逐渐远离了自己。
她听见不是向她飞来的子弹划过的声音，然后才听见远处沉闷的枪响。
紧接着是生命监视器的警报和急刹车的声音。
她回头，没有看清什么，但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坚信，有人来救她了。
远处，装甲车停了下来，卡罗从车上的高斯枪操作位上跳了下来，冲握着银白色左轮的陶希喊了一声。
“打得不错。”又立马取出车里的霰弹枪，警戒着朝被高斯枪击伤的装甲车走去。
“谢谢夸奖。”陶希则捂着虎口跟上。
卡罗走近装甲车，被高斯枪蓄力打中的部位发散着高温和危险的红光，拉开车门，补了几枪确认车里的护卫队已经彻底死亡，迅速将他们装备的手枪和弹药装进包里，又拍了一下身旁陶希的肩膀，示意她从右侧配合自己检查车的另一面。
不过她好像没理解。陶希看了一眼从左面包抄的卡罗，径直去检查被追赶的女性。
“靠，你找死啊！”那边，传来卡罗的惊呼。
她回头，心中一惊，她看见一个面具上沾满鲜血的护卫队成员已经瞄准了她。
嘭——
她惊叫着向后倒去，摔在地上。但是身上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卡罗的方向传来生命监视器的惨叫和霰弹枪上膛声。紧接着是卡罗快步跑来的声音。
“你没事吧。”
她蹲在躺在地上的自己跟前，背着车灯的光，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在月光下微亮的眼瞳中似乎看出了些不解。
啊，刚才在我的想象里，蹲在那里的人是我来着。陶希想。
“我没事。”那支手枪没有来得及射出子弹。
“嗯。”
她走开了，被埋在黑暗中的表情凝重。
这家伙真的当过兵吗？
真正的太阳从东边慢悠悠的爬了起来，带着温度的光照进布满血丝的眼里——一整个晚上都是卡罗在巡逻守夜，出于一些原因，她婉拒了想和她换班的陶希。
“你很累，先休息吧。”她说。
“我没关系的。”
"那就休息吧，明天一早来替我班。"
“好吧。”
于是，陶希生着篝火，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卡罗回到藏身处时，看见陶希换上了昨晚缴获的防弹衣，还用木棍在营火上搭了一个三角支架，昨晚的空罐头作为烹饪工具被吊在火上，里面的汤水向外冒着蒸汽。
昨晚救下的人还没醒，被陶希贴心的盖上了毯子。
真和谐，就像在过去日子里和朋友野营一样。
“回来啦。”陶希露出微笑。“冷吧，这里有热的松针茶。”
卡罗接过来，喝了一口，一股舒适的暖意从喉咙流向躯体，好像在疲惫的荆棘中开辟出了一条温馨的道路。“这东西真的是用树叶泡的吗，真不错。”
说着，又抿了一口，然后将它放在旁边的地上。
“呵呵，你喜欢就好。”陶希轻笑了两声。
营火还在燃烧，罐头里的茶水开始沸腾，散发出阵阵仿佛来自森林深处的清香，在这寒冷的高纬度地区的清晨最为舒适，现在真的要说那些事吗。
昨晚当然不只是守夜，借着清醒，她想了整整一夜，不说是不行的。
但是，她也的确喜欢现在的氛围，于是卡罗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不用担心。”她站起来，活动着四肢，说道：“你现在可以休息了。”
卡罗摇了摇头：“其实我想和你说点别的。”
有些事还是说出来好，她告诉自己。
“诶？”
“你真的当过兵？”
“…为什么这么问，我射击不是很准吗。”
“不是这个问题，你知道吗，你昨天差点被打死。”
卡罗的语气有点不善。
她愣了一下，“这不是有你嘛，你是专业人士。”
“所以说你没当过兵。”卡罗的脸更加黑了。“那为什么我问你时你说你当过。”
“我…只是想找点事做…”
“等等，我有一个更好的问题。”卡罗低着头，帽沿挡住了半张脸。
“…”
“待在西边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跑到莱温霍姆来，来和你的同伴找死吗。”
“……”
卡罗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气氛也到了冰点。
营火跳动着，温暖的身体清晰的将心跳加速的感受送入脑中。
陶希也盯着火，没有抬头。
“我倒不是要怪你，我也会有疏忽，普通人和我一起出任务的话阵亡率很高的。”她拿起已经没那么烫的茶，抿了一口。“毕竟你是铁塔的朋友，我不能让你出意外。”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陶希低头道歉。
卡罗看着陶希的模样，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帮忙，给为人类解放做贡献是好事，但帮忙不一定要这样。"
"嗯。"她轻声应着，不知心里是什么想法。
于是，一切又回归沉寂，只有营火燃烧的爆裂声。
草木灰也是种资源，自己先睡到这堆火烧完之后就走吧 。卡罗想
……
“唉,那个女人呢。”沉默良久，靠在巨石上的卡罗突然开口。
那个睡在毯子里的人已经消失了，旁边，自己放缴获手枪的包裹半开着。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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