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懂客气，门也不敲就随机推开一扇门，里面是卧室，一张大床摆放在中央，床铺上的东西看着很老旧，应该是一个人住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看样子已经有几年了，油画的左边摆放着几瓶啤酒罐。右边的桌上放着一叠报纸，出乎意料的是，报纸上放着一顶黑色的头盔，还有一支手枪。
他将手枪拿了起来。
大小合适，握在手里有模有样，线条符合人体工学，拿着很舒服，有一定的重量，漆黑的枪体散发着浓郁的肃杀与禁忌感。
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人类几百年来的得意之作之一。
成文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它，似乎想将它看穿，想看看它的构造。
"别把手指放在扳机上。"
经过电子加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成文吓得手一抖，差点将手枪丢了。他慌忙将手枪放了回去。
“抱歉！”
他双手合十，向声音的源头道歉着。
刚才的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联合军！”
再次抓起手枪，学着城里护卫队的样子指向门口。
“诶…”
并没有看见熟悉的面具。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棉面罩，绿色头盔上挂着透明的挡板挡住了面部，整个身体都覆盖着厚重的防御，武装到牙齿。面罩上安装着变声器，没准是从护卫队那里抢来的。
这样看来，这位没准就是铁塔。
铁塔似乎并不介意被人拿枪指着，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成文。
正常情况下，现在应该放下枪道歉吧，他想。
嘿天才，也许你动动食指就没那么麻烦了呢？
一切想法都在一瞬间内完成，他还握着枪，感受着枪体的线条划过手掌，手指被扳机紧紧勒住。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成文放下枪，又变回那个瘦弱的“正太”。
“握姿不对。”
“哦…啊？”
“握枪的姿势不对。”
“诶？”
“过来，我教你。”
“诶诶？”
“这么婆婆妈妈的，是男人吗？”
“……”
“把那东西放那，跟我来。”
“……”
于是他跟着去了，卡罗是好人，那么收留卡罗的人也是好人，好人比什么都难得。
到了靶场。
或者说，可以作为靶场的一片荒地。
一个怪异的怪物被吊在这里，已经没反应了，但成文认出了这是蚁狮。
“来见见我们的外星来客，XEN星的害虫。”
“蚁狮？”
“对，我借你支枪，把他打烂。”
说着，将一支没有弹匣的步枪推给成文。
“我不会…”
“所以要学。”
“…要怎么做…”他抱着快有自己脖子高的步枪，不知所措。
“举起来。”
他照做。
“手握住护木。”
“护木在哪里…”
“枪口后面一点。”
“就这样？”
…
稍稍忙活了一段时间，大概是了解了步枪的握姿。在这短暂的中场休息中，终于和铁塔搭上话。
“为什么教我这些？”
“你多大？”
“不知道…”
“联合军的生育抑制力场已经开了十二年，你少说十二岁，这里的人平均大你24岁，所以比你早走24年，你要是不能快点学会自理会害关心你的人死了没法安心去投胎。”
“我不是故意的…”
“少扯这些，我们继续。”
接下来是手枪，他又学了如何运用身体的构造产生对抗力，单手射击，双手射击，当然这都只是开胃菜。
当在训练热情最高涨的时候，铁塔叫住了他。
“够了，接下来开始实弹。”
“啊，我觉得还是慢慢来。”他倒想这么说，但又想起刚才铁塔不知是忠告还是嘲讽的话，他没法拒绝。
铁塔拔出手枪：“我说过，把他打烂。”
说完，将弹匣塞进了弹匣座，上了膛，又拨了击锤，指了指被吊起来的蚁狮。
成文一听就愣住了，原来这里吊着的尸体起的是这个作用。
"别发呆了，继续吧。"
"是。"
铁塔说过，三点一线。
嘭！
“然后是挂在你背后的猎头蟹”
嘭！
“然后是…”
枪声不断，声音飞向了远方，似乎吵嚷到了远处的山峰，为了表示抗议，它又将声音抛了回来。
子弹分别穿透了蚁狮脑袋与躯干的缝接处、猎头蟹的前爪、放在箱子上的啤酒瓶。红棕色和绿色的半透明液体撒在了旁边的地上，一片狼藉。
“打得不错。”
“哈…结束了吧。”成文瞥了一眼自己颤抖的手，越发没骨气。
“快了，还有最后一堂课。”
说着，铁塔对着对讲机说了什么，对讲机的那头愣了一下，答应了他的某项要求。
成文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蚁狮，为什么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低下头，没说话。
小小的休息了一会，两个当地的反抗军押着一个凌乱的陌生人走了过来，从他肩膀上的标志来看，应该是国民护卫队的俘虏。
“他招了吗。”铁塔开口。
“没有，是块硬骨头。”
“硬骨头可不会当人奸。”
“随便吧，交给你了。”
说完，那两个反抗军便离开了。
那人一直盯着成文的眼睛，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
成文被盯得头皮发麻，他拉了拉铁塔的衣角：“这是要干嘛。”
“把他打烂。”铁塔淡淡的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加工，显得更加冷漠。
什么！
成文吓了一跳。
“别开玩笑了…”
“你想饶恕他？饶恕一个屠杀你同伴的刽子手？”
这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当道德与立场冲突时，你会作何选择呢。
“不算别的地方，光是十七号城市他杀的人就有了两位数，为了他的‘福利’。”
“…”
“对他来说，你就是个畜牲，我们也是畜牲，想宰就宰。”
“…”
“你觉得当畜牲很爽吗？”
“…”
成文说不出话，只是静静的与那个俘虏对视，抬不起手。
你在犹豫什么？
他仿佛可以透过他的眼瞳，看见他的内心所想。
你在挣扎什么？
麻木不仁，无能为力。
你在追求什么？
你也是刽子手吗？
铁塔看成文毫无反应，失望的摇了摇头。
“好吧软蛋，我们这样，我把弹匣取出来，你假装对他开枪，就走个形式行了吧。”
成文还是说不出话，好像谁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眼看着铁塔抽出弹匣，在交到自己手上。
指向俘虏，三点一线。
俘虏张开嘴，想说什么，但似乎又憋了回去。
带着点点笑意，他说。
“谢谢…”
“什么？”
食指微动，触发了撞针。
嘭！
子弹穿过头颅，带着鲜血与灵魂，飞向远方。
他也顺势倒地，闭上眼欣喜的拥抱了长眠，压抑多年的恐惧，奔走在极域的压迫感，在这一瞬之间分崩离析，终于得以解脱。
手枪砸向了地面，后置的枪套复位，成文也跟着向后跌倒，天空忽明忽暗，不知是什么天使或是恶魔将要来临。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喜不喜欢，这就是你今后要面对的事，这是你该的。”
“…”
“对了，欢迎加入反抗军。”
它的确是人类的得意之作，不应该有人不爱它。
“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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