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

耀文泪眼朦胧地看他，饿得要命还一直头朝下，眼前发黑了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刘耀文对着一片黑暗说:“把你卖了谁来做炒年糕给我吃呢？”

“你可以只卖我的手，我的眼睛，我的心脏。”

“鹿言文没有心脏也能活吗？”

心脏对于鹿言文来说只不过是起搏的机器，是可以抛弃的载体，没有了心脏只要每天充电仍然可以做为鹿言文活下去。

“真好，我没有心脏的话就死了，不然我也把心脏卖了，肯定比你的值钱。”

耀文又提到了死，鹿言文设想了一下耀文的死，不是什么美好的想法，代码在脑袋里运行的感觉让他很陌生，于是他把有关“耀文的死”的信息代码赶出了数据库，数据痕迹被擦除，一切又变得崭新了。

刘耀文拿了水果刀和工具箱要切下鹿言文的手，只卖一只手，剩下一只手留下来继续做炒年糕、倒垃圾、拖地洗碗。

刘耀文看了很多二手网站，正如商场的工作人员所说，鹿言文是很不错的产品，连续有三个人找他出了高价。刘耀文选了出价最高的那个，点进账号主页看了看，应该是某种收藏家，仿生人的眼珠摆了三四页，看来鹿言文的眼睛在他这里是不讨喜的，鹿言文的眼睛是细长的，为了省电平时都半睁着眼。

收藏家喜欢又大又圆的眼睛，大概像自己的眼睛一样，这个想法让刘耀文不舒服，他移动鼠标点开了手那一栏。清一色全部都是类似鹿言文的那种大手，为了装饰收藏家还给那些手做成标本的样式，带上了戒指和手链等美丽的手部饰品。

“我的手好看吗？”耀文问鹿言文。

“好看，耀文的手和腿都很漂亮。”鹿言文如实回答道。

“不要偷偷打量我！”刘耀文拿起水果刀切开了鹿言文的手腕。

鹿言文没办法服从和执行这条命令，耀文所说的打量是观察，仿生人观察主人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他们需要观察记录，并且在下一轮的程序运行中改进剔除有bug的地方。如果放弃了观察主人和进化自身，鹿言文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收藏家发来了操作说明，鹿言文一边读一边看刘耀文操作，先把皮掀开，再把筋剪断，里面的肉划开一个大口子。鹿言文的血滴滴答答砸在茶几上，仿生人的血没有味道，只是红色的液体而已。

切口像婴儿的嘴一样张开，耀文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了，拿着剪子又剪了几下。

鹿言文的血红艳艳地铺了一桌面，黏黏糊糊地流到地毯上，刘耀文拿了一个盆来接。

“就不能停止流血吗？看起来又脏又痛。”

“我不痛的。”鹿言文拿起刀把切口划得更大更深。

“可我讨厌流血。”

耀文讨厌流血。声音被记录，文字备份到记忆芯片，鹿言文的记忆库里添加了这一条。然后他关闭了血液循环系统，切口很快就不出血了，耀文用纸巾擦了擦鹿言文的手腕，里面露出了白花花的肉，最深处有两个钢条一上一下的运动着。这样的钢条是组成鹿言文的根本，鹿言文是一堆钢条芯片再裹上血肉组成的东西。

正反面总共八个螺丝钉，刘耀文一个一个卸了下来，扔进小铁盘里。鹿言文的手和鹿言文的胳膊分离了，刘耀文按照买家要求把手放进容器里，里面盛满了防止皮肤组织萎缩的特殊液体。做完这一切之后刘耀文抱着容器出门，鹿言文在家负责把血迹清理干净。

刘耀文把容器放到指定的地点——一个仿生人专卖店，收藏家看了照片之后按照约定先发了一半的钱给他。很可观的数目，足够他在床上无忧无虑地躺上好几个月。

经过商场的时候刘耀文想买点东西，一楼又在办人展，不过这次展柜外面加了护栏，应该是怕刘耀文这样的冒失鬼把玻璃打碎。

刘耀文买了观赏用金鱼和蛋糕，回家的时候鹿言文坐在沙发上待机，一听到开门声就抬起眼睛看他。

“耀文买了新的食物。”

“是啊，因为有钱了。”刘耀文把金鱼放进空掉的鱼缸里，蛋糕放在茶几上。刚才的血迹全部被清理干净了，空气中还有清新剂的味道。

刘耀文躺进沙发里，看着手机里显示的存款数字，脚搭在鹿言文的腿上高兴地晃起来，拖鞋都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