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十六岁,不知道如何绑好能让他致死的麻绳,甚至那根绳子也是从李叶佳妈妈绑瓦片的杂物堆里找来。一声巨响。惊人的是,它并没有惊动熟睡中的李叶佳夫妇。严浩翔狠狠地摔在地上,那块地垫没能完全帮到他,他的骨头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导致轻微的骨裂。李叶佳没有移开自己的双眼,他看着他把大量的空气吸进自己肺里,那声音变得很粗壮,如同风吹过两栋建筑的缝隙处。严浩翔在地板上喘了好一阵,久到他觉得严浩翔会在地面上迎接他的死亡,他收起麻绳,塞进书包,最后躺回自己床上。他们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等待这个房间由暗转明。
多年之后严浩翔对着镜头说我了解tibo,李叶佳想,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确是最了解对方的人。身上盖着被子,半躺在床上的李叶佳和吊在房顶中央的严浩翔,在这间房间里做出了最自私古怪的举动。他觉得严浩翔朝他伸出过一只手,他没有拉起来,却知道那是跟自己一样的手,有着相似的脉搏和体温,他们奇形怪状的人生里注定有一个瞬间要对这种心灵相通负责。他拨通了严浩翔的电话。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严浩翔说,“克洛德?”在那之后又是沉默。他静静听了一会严浩翔的呼吸,一股强大的熟悉感将他领回了那间阁楼。住在一起的时候,他每天都在注意严浩翔的呼吸,等待它变得均匀,绵长,他才可以拥有自由的手淫时间。为了那十分钟他简直成了严浩翔的呼吸专家。他知道严浩翔容易在五月生病,那个月他总是鼻塞打呼噜,李叶佳被他吵得睡不着觉,烦躁得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有一回他被严浩翔吓到,察觉到他在被子里面竟然只有这么薄的一片,好像里面并没有睡着任何人,只是简单地堆叠在了一起。他很怀念对方,想念从前严浩翔在放学路上吸果倍爽的样子。哪怕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他依然愿意把自己的房间分出来,分给严浩翔。他想告诉严浩翔你可以住我的房间,也可以摸我的狗,只要你愿意,我在西班牙的房子随时可以为你腾出来。和我说点什么吧,既然你知道是我。但严浩翔什么也没有说,巨大的幽灵再一次把李叶佳整个吞吃入腹。他的女朋友在楼下叫他,“蒂博,快下来帮我。”李叶佳握着手机,大概一分钟,电话那头传来忙线的声音。李叶佳放下手机,拖着拖鞋,起身朝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