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在急诊室值完夜班,摸出手机给李叶佳发消息。他窝在椅子里等了一会儿,消息界面依旧显示未读。同事们在群里聊周末聚餐的事。严浩翔摸着鼻子,想起自己答应李叶佳周日要陪他回大邱,礼貌地为自己不能参加聚会表示了歉意,主动提出自己下次请客。
他给李叶佳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有接。严浩翔看着屏幕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门口洗了一把脸,套上黑色的薄针织外套。走出科室的时候他迎面撞上了新来实习的学弟。学弟连声道歉着鞠躬,严浩翔摆摆手说没关系。
新人名叫休宁凯,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手术操作很强,但是人迷迷糊糊的,不爱说话,像睡不醒,个子又高,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让人担心。好在主任把他交给了姜泰现带,不用严浩翔操心。
心外科姜医生,冷脸手稳强心脏,靠谱得很。
天已经大亮,赶上了早高峰,严浩翔的车在市南堵了一会儿。他打开车载音响,车里响起了上次他送李叶佳去公司时那人放的歌,叫《蒲公英》。歌曲的旋律很温柔,严浩翔轻声跟着哼,脖子抵着座椅靠背,拿出手机点了草莓冰沙。这时候车队终于开始向前挪动。又过了二十分钟他才回到了家,还没打开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电吉他声。
对门的邻居姐姐牵着小狗出来晨练,严浩翔抱歉地向她笑了笑,低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邻居姐姐人很好,说没关系,牵着的小狗摇晃着尾巴向严浩翔打招呼。
“真可爱呢。”严浩翔歪着头说,转动钥匙开门。
迈进家门,面前是可以预料到的景象。桌子上放着炸鸡盒子,里面的炸鸡没有吃几块。旁边是喝了一半的冰美式,冰块都融化了。
卧室门紧闭着,严浩翔推开门走进去。李叶佳穿着白色的T恤和毛茸茸的睡裤,坐在房间角落的地毯上拨弄着吉他。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盖着眼睛,刚刚染成黑色,颜色有些重,显得脸更白了,没什么血色。严浩翔叫了两声他的名字,李叶佳没有抬头,依旧自顾自地哼着歌。严浩翔只好走过去拔掉了吉他的插头。
“呀!严浩翔!”李叶佳伸手拦他,被严浩翔握住了手腕,扯着手圈进怀里。李叶佳背对着严浩翔挣扎了两下,但他的腰被严浩翔的手臂整个的锢住了,腿也被压住动不了,贴着柔软的地毯。
严浩翔自顾自地把头发埋在他后颈,话音里带笑:“对我喊呀呢?李叶佳。”
李叶佳嘁了一声,没有接话。****************************************
“我错了!”李叶佳认错认得迅速,缩着身子躲他的手。
“怎么不接电话?”严浩翔接着问,声音很平和,手向下伸进李叶佳的睡裤。
“我没听到。”李叶佳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意识到严浩翔现在正在和缓地发着脾气,继续说:“明天要交曲子了,两个月后要发的专辑,还缺最后一首,我写不出。”
严浩翔安静听着,在他大腿上捏了捏:“所以昨天没睡觉。”
李叶佳没回答,转过身撑着严浩翔大腿吻他的唇,**********。严浩翔生气的时候唇尖总是微微翘着,李叶佳讨好地亲着他,软着尾音撒娇:“浩翔尼,浩翔尼,不生气,不生气!”
他眼底挂着黑眼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搂住严浩翔脖子:“哥,抱我。”
“你睡觉吧。”严浩翔叹了一口气,把李叶佳抱起来塞进被子里。李叶佳搂着他的腰不让走,带着鼻音哼哼:“你也睡觉。”
门铃响起来,严浩翔无奈地扒开李叶佳出去开门。外卖到了,严浩翔坐在沙发上吃掉了剩下的炸鸡,又慢慢地挖着冰沙。他吃了一半就有些饱了,把剩下的丢进冰箱,收拾桌子上的垃圾。提起袋子的时候手边碰到了什么东西,哗啦砸在地板上。严浩翔低下头去捡,是一把美工刀。
他心一沉,蹲下仔细端详着那把刀。刀上干干净净的,但他的眼睛还是暗了下来,走进卧室里把李叶佳拉起来。李叶佳半闭着眼睛,歪歪斜斜地倚着他。严浩翔拽着他胳膊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几遍,没有新添的受伤的痕迹,又卷起李叶佳的睡裤,摸着他腿上光滑的皮肤,一寸一寸地检查着。
李叶佳声音有些哑了:“怎么了?”
严浩翔站起身,把美工刀摆在他面前。李叶佳心一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前一天晚上忘了把刀收起来,随口扯道:“昨天快递到了,拿来开快递的。”
他小心地看着严浩翔的眼色:“哥?”
严浩翔没有理他,径直走出卧室,从门边的啤酒箱里摸出一罐,沉默地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烦躁地挠着头发在客厅里走。
9月傍晚的海风带着些许凉意,令本是暖色调的彩霞看上去也仿佛透着一丝暗冷。
崔杋圭迎着风眯起双眼,眺望着海平面上的落日,静静地站了许久,直到太阳在视野中消失也没有改变姿势。等回过神来,发现天色已逐渐变暗,于是随手抓了抓被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准备离开。
就在转身将要迈出脚步之际,崔杋圭才突然意识到身后竟站着一个人。四目相对时的错愕让他又一次暂停了动作,眼前的男人并不慌张,只对他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严浩翔轻声问道。
“好巧,浩翔哥。”崔杋圭也很快换上笑脸,心里约莫猜到了对方已经观察自己有一阵子,但却没有主动上来跟自己打招呼。
“刚刚看背影就觉得很像你,没想到真的是。”
“嗯,刚回来没多久,今天来海边转转,我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哥。”
“我住这附近呢。”严浩翔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又转头问他:“要一起走走吗?”
面前的男人穿着白净舒适的休闲T恤,英俊的脸上挂着可爱的酒窝,崔杋圭暗暗地想:这人和自己十几岁时喜欢的模样比起来好像一点也没变。
高中时的崔杋圭曾有过一段不为太多人所知的恋情,那时的严浩翔是大自己一级的学长,每天都在同一个车站一起等车,高高的个子搭配一张精致软糯的兔脸,让人总忍不住多看几眼。尽管早早就打听到了这位学长的个人信息,却迟迟不敢冒昧接近,感谢一个雨天学长没有带伞,才有幸靠一起撑伞换来了认识的机会。
随着交往的深入使感情升温后,崔杋圭惊喜地收到了浩翔的告白。介于两人都是低调的性格,在一起的消息并没有告诉别人,于是乎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一对关系要好的朋友,只有杋圭自己知道,他的好学长会在无人的时候无数次把自己拥入怀中。
如同开始一样,这段感情的结束也非常自然。高考后的严浩翔去了别的城市上大学,异地的第一年正赶上崔杋圭学业忙碌的高三。二人秘密的关系在越来越不频繁的联系中日渐平淡,于是又是浩翔提出了和平分手,崔杋圭也没有过多挽留。
年少时青涩的初恋最终演变成一段封尘往事,崔杋圭却想不到自己二十多岁时会和他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