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饰

“几个月了？”

“啊？”

“我说猫咪，”李叶佳很轻柔地抚摸了一下躺在诊疗室桌上的小猫咪，“几个月大了？”

猫咪很安静，虽然左后腿断了，但不吵也不闹，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李叶佳的手指，舌头上的倒刺令李叶佳感到轻微的疼痛。猫咪的主人顿了顿，迟疑两秒，才开口道：“我……不知道……”

他原本戴着白色口罩，头上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下的眼睛有点肿，看起来缺乏睡眠。这会儿他可能觉得诊疗室里有点儿闷，稍微把口罩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圆圆的鼻头，嘴巴还藏在口罩后面，声音闷闷的，有点鼻音：“我在楼下花园捡到的，它腿断了。”

李叶佳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很快地收回目光，伸手掰开了小猫咪的嘴巴观察牙齿的生长状况，再做了一些检查。

“大概三个月。”他对猫咪的主人说：“需要做手术，先要拍个片，价格不会很贵。”

对方似乎根本没考虑花费问题，很痛快地回答：“没事的，拍吧。”

李叶佳没再说什么，迅速地开出单子，让对方去前台缴费，自己抱上小猫咪去拍X光片，之后又向对方说明了手术后的注意事项。

年轻的主人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出情绪，李叶佳说什么都点头，告诉李叶佳自己是第一次养猫：“什么都没有准备，可以吗？”

“没关系，宠物用品店里都有卖。”李叶佳顿了一下，掏出手机，看向等待小猫咪麻药苏醒的主人：“这是我的kkt，有事的话可以找我。”

对方扫了一下他的QR CODE，很快，李叶佳收到对方的好友申请。

“Y.A.W.N.Z.Z.N？”李叶佳点开，头像是一片纯黑色。

“是的，”对方慢吞吞地问：“叶佳……叶佳……医生？”

“对。”李叶佳指了指自己白大褂上的名牌，又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

对方迟疑了一下，还没回复，李叶佳很快接上话：“或者我给您备注一下猫咪的名字……猫咪有名字吗？”

对方这次迅速地回答：“没想好名字。”过了两秒又说：“八月份捡到的，不如就叫八月吧。”

“好。”李叶佳点开备注栏，慢吞吞地敲下“八月的爸爸”几个字。

“记得注意观察，不要让猫咪舔伤口。”他叮嘱道：“你第一次养猫，可能会不熟悉，有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好，谢谢叶佳医生。”

说完对方拎起刚刚在前台购买的笼子和猫砂盆，以及一系列零零散散的猫咪用物品。刚做完手术的小猫咪趴在笼子里很安静，不吵不闹。

八月的新晋爸爸隔着笼子看着它，李叶佳好像从他仅露出的眼睛里看到了些温柔的笑意。

“下周日你看一下八月的恢复情况，如果伤口恢复很好的话可以过来拆线。”李叶佳送他出门坐电梯，一路叮嘱道：“一般来说，狸花猫的恢复能力都很好，不用太担心。”

“好的。”

等电梯的时候，两个人并肩站着，对方突然转过头来问他：“叶佳医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叶佳愣了一下，笑道：“这是什么老土的搭讪方式吗？”

“我记忆力很好的。”对方坚持。

“我都没摘口罩，这也能认出来吗？”

“反正……感觉见过。”对方嘟哝了一句：“记错了吗？”

他比李叶佳矮了半个头，李叶佳侧过脸，看到他戴在右耳朵上的两个亮晶晶的耳环，其中一个耳环上挂着镀枪色十字架。

克罗心的经典款，李叶佳在前两天官方Twitter发的演出照片上刚见过。

“您记错了。”

“那不好意思了。”

李叶佳对他摆摆手：“今天晚上和明天要多观察一下猫咪的状况，这两天可能会比较费心一些，遇到棘手的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知道了，叶佳医生。”对方跨步走进电梯，站在电梯里朝他挥手：“非常感谢。”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年轻的新手猫咪主人又补了一句：“有不懂的地方会及时联络您的。”

其实是见过的，但李叶佳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说了谎。事后回想，李叶佳把说谎的行为归咎于对方台上台下巨大的反差，而这种反差令李叶佳有些不适应。

说起来还是跟几个朋友去参加MCM Comic Con，号称是当地最大的漫展。去之前某个朋友说会有著名的摇滚乐队来演出，逛完展出之后，看着时间早早地拉李叶佳一起去表演场地排队，没想到人不多，他们顺利地站在了第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