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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往昔

朴灿烈:两个视线,一个你

〖我不愿回忆过往,每一次的回忆,都如同置身噩梦里。

可是,噩梦还有醒来的那一刻,而记忆中的曾经,却永远无法抹去。

恐惧如影随形,而我每天都在学着怎样与恐惧和平共处。〗

“喂,干嘛呢你?好好的发什么呆呢!”他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猛然回神,对上了金钟仁一脸不满的神色,“我说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吃个饭怎么就那么费劲呢?吃肉就是要大口大口地吃才行啊,快,这些肉全给我吃下去。”他将切好的牛排端回到她面前,见她怔楞地盯着盘子看,不禁催促:“吃啊,怎么你还能把这些肉给看消失了?”

苍天啊!她是为了什么要遭受这些?可她却敢怒不敢言,只好听话地埋头吃起来,可没吃了几块她已经觉得腻了,于是下意识地放下刀叉,谁知金钟仁的声音紧跟而来:“干嘛?”

她瑟缩了一下,很小声地说:“我吃不下了。”

“不行。”他看了眼她的盘子,“再吃一块,听话,再吃一块就可以不吃了。”他就跟哄小孩似的,林智妍当时真想把这个场面给录下来,是谁说的二世祖高冷?他哪儿高冷了?他简直就是个管家婆好吗?她极度想反抗,但迫于金钟仁的淫威,只好将反抗的话语连同一块肉一同塞进嘴里。金钟仁一直盯着她,看她完全咽了,这才算是满意地点点头,伸手端走了她面前的盘子,自己将剩下的牛排都给吃了。

林智妍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好像是感动,也好像是受宠若惊,更多的,却是心酸。

她从未被人如此这般地对待过,自幼她跟随母亲生活,从懂事起就知道“爸爸”这个词是母亲的禁忌,不能提。直到她五岁后,母亲带着她嫁给了林冬强,她才算是有了父亲。然而“爸爸”这个词从此便成了自己的禁忌,是令她恐惧的根源。林冬强嗜酒好赌,本就经济不宽裕的家被他败得更是不成样子,母亲终日做工,回到家还不时要忍受林冬强的暴力,以至嫁给林冬强才一年,她已忍无可忍,终于在一日出门做工后,彻底离开了家,自此音信全无。

那一年,林智妍六岁,第一次被李冬强压在身下。她年幼无知,并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可身体却本能地抗拒着,她拼命地哭闹,扯着嗓子奋力地喊,开头林冬强还耐着性子诱哄她,可他生性暴躁,很快没了耐性,他直接动手扇了林智妍几个耳光,果然,她立刻安静下来,从此再也不会反抗。

之后长达七年的时间里,她都生活在林冬强施与的暴虐阴影之下,她也试着逃过,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没有钱,身上又始终带着伤,总是跑不了多远就被林冬强给抓回去,自然一顿打是逃不掉的,别的就更不提了,时间长了,她也渐渐放弃,因为她终于明白,反抗不仅没有用,反倒还会给自己招来更残忍的折磨。

直到十三岁那年,她意外在放学回家路上看到一张CY娱乐招练习生的海报,她想也没想,当下就按照海报上的公司地址找了过去,却不想在楼下被门卫给拦下了。

“求求您了大叔,就让我进去吧,求求您了。”当时是六月底,空气中已略带了暑气,虽说已近黄昏,可林智妍仍是急出了一身的汗。她缠着门卫大叔苦苦哀求,总觉得眼前的这扇门,是她脱离苦海的唯一途径,她要跨进去,一定要跨进去。

“姑娘,我都跟你说好多遍了,报名已经结束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你来晚了啊!”门卫大叔有些不耐烦了,他不由打量了林智妍一番,到底忍不住说:“你年纪看着很小啊,明年早点来嘛,再说报名需要先寄照片到公司,考官们认可了才能来参加初试,你这什么都没有,就赤手空拳的来,就算我放你进去了,里面的考官们也不会让你通过的啊。不如好好准备一年,明年赶早得好。”门卫大叔只当她是个想出名的疯丫头,所以一心只想着赶紧把她打发走。

可林智妍的倔强劲上来了,她攥着门卫大叔不放手:“大叔我求求您了,您只要让我进去就行了,您就当没见着我行吗?我不能等到明年……”既然已经知道了脱离苦海的方法,她又怎能轻易放弃?拼死她也得试一试。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门卫大叔有点火了,“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不让进就是不让进,赶紧走,走啊!”大叔推了她一把,顺势就要在她面前拍上铁门,一边还不忘咕哝:“不能等到明年你倒是早点来啊!都结束了你才睡醒还是怎么的?”

“别……大叔……别关门……”智妍真的急了,她下意识用手死死抵住铁门,奈何她一个女孩子,又如何抵得过中年壮汉的力道?眼看着她抵住铁门的手就要支撑不住,身后忽然响起了一把沉郁的嗓音,自是不怒而威:“老许,把门打开。”

被称为“老许”的门卫大叔一听见声音,顿时松开了手,毕恭毕敬地朝着来人喊了声:“李会长。”

十三岁的林智妍,看着比同龄女孩子更瘦弱些,因为脸小,所以只觉得她那双乌黑的眼睛又大又亮,望着人时,还总水汪汪的仿佛带着泪。她需要仰视才能迎上李满的视线,可她的眼神里非但不见半点慌张,反倒有种超脱年龄的从容与冲劲。而正是这一个对视,成就了如今的QUEEN ACE林智妍。

以后很多年,有一次媒体采访李满,被问及为何当初会相中林智妍的时候,他说:“眼睛会说话的孩子一定会成为明星,智妍就有这样一双眼睛,所以我当时就断定,她一定会出名,一定会成为明星,而且前途不可限量。”

大众总说李满是她的伯乐,可她却觉得,李满是她的恩人,是救她脱离苦海的救世主,所以,哪怕公司对她再苛刻,或给她施加的压力再大,她都毫无怨言,甚至甘之如饴。

和母亲是在当练习生的第三年重新联系上的,整整十年未见,坐在她面前的贵妇人,竟让她觉得陌生与疏离。

内心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却从来不曾想过会是这样,内心是如此平静,无波亦无澜。她任由母亲抓着自己的手,低头怔怔地望着眼前那涂着鲜红蔻丹的十指,在餐厅绰绰的光影下泛着深郁的猩红,像血迹,而这双手在握住她的时候,掌心依旧粗糙。这一刻,智妍突然不恨,也不怨了。一个女人,单身带着孩子,改嫁的男人又是如此不堪,想来任凭是谁,都会想要逃离的吧。

她能理解,真的,她真的能理解。

智妍平静地听母亲说起这些年的事,当年她跑去别的城市做工,辗转跟过几个男人,都不十分的如意,最后跟了现在这一位,是个老板,年龄虽然大些,可出手却很大方,在她名下置了房产不说,花销方面更是每月留有富余。那男人还有个常年分居的太太独自在美国,国内只有一个女儿同他一起生活。智妍静静聆听,仿佛在听着别人的故事——当然是别人的故事,那么些年,母亲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她的存在。

“当初刚安顿下来的时候我也想过回来接你,可是老秦不知道我结过婚,还有个孩子……这当然也没什么,就是你也知道,我不愿意见着林冬强,毕竟名义上我和他还是夫妻,我怕他见了我又要缠着不放,更别提让我接你走了,所以这么多年就一直也没回来。”母亲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一边不时悄悄打量智妍的神色。

智妍却一脸的平和,“没事妈,我都懂。”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都过去了,总是过得不好才会选择颠沛流离,而历经劫难后得来的安定,又有谁会选择再冒一次流离失所的险。

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智妍没再说什么,至于林冬强对她做过的事,她更是只字未提,还提它做什么呢?那些恍如地狱一般的日子,她不愿再回想,更不愿再提及,尤其在母亲面前,她更是耻于开口。

分别前,母亲塞给了她一点钱,并告诉智妍,自己并不能常来,让她照顾好自己。再往后的几年里,她和母亲竟再没见过。直到智妍出道后,母亲才偶尔会给她打几个电话,说不了几句便会同她抱怨,说老板现在不怎么给她钱花了,老板的女儿又怎么给她添堵了。智妍也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每个月一发了薪水便会拿出一半来汇给母亲,日子长了,除非母亲没有按时收到钱,不然不会给她打电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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