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时啊璃才醒来，斩首已经结束。
外面贴满了通缉的帖子，贸然出去一定会被抓，可她没有时间去伪装，她要在尸体焚烧前把尸体带走，就算带不走，也要见一面才好。
“啊璃？”蜉蝣在外面买了她爱吃的烧鸭，回来时却没有看见人。
天上压了很久的黑云，雨迟迟没有落下来。
啊璃早就戴上了斗笠，斗笠围上了一圈白纱，遮着她的脸。
这幅扮相实在稀奇，街上不少人回头大量，啊璃皱着眉加快脚步。
“啊璃？”蜉蝣见外面下起了雨还不见人，有些许着急。
啊璃曾经是璃殿的人间载体，因为璃殿的一缕魂才能降生于人世，但即使现在啊璃的身体里面是落织，啊璃与生俱来的魔气不会减少。
可蜉蝣是龙，是圣兽，圣兽呆在魔物身边太长时间灵力会衰弱。
以蜉蝣现在的灵力，在周边找到啊璃的踪迹都难。
必须要让落织早点醒来了！
蜉蝣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想着啊璃这个冲动的性子，现在保不齐惹了什么麻烦无法脱身。
另一边的啊璃一路打听才找到了焚烧尸体的焚山。
焚烧尸体的气味连大雨都无法冲散。
“下雨了不好起火，先放这里吧。”
“行。”
看管焚山的人说道。
等两人进屋子，啊璃立马冲上去找寻着记忆里那些熟悉的人。
可是尸体这么多哪里还找得到？
“谁在那？”
看守焚山的人出来解手就看见有个人站在尸堆上，不免吓得一惊。
“今日砍的那些西域人呢？”啊璃从尸堆上闪到那人面前。
“在……在，在城门上挂着。”看守焚山的人以为遇见了鬼，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啊璃重新戴上脖子后的斗笠走进雨中，一双赤目圈着泪，心中的怒气无法平息。
所谓入土为安，可死了还把他们挂在城门上，人死了不能安息，来世也不会好过。
害人两世，这让人如何不生气？！
等看不到啊璃的身影后，那人开始叫唤看见了鬼。
“这么晚了过关干什么？”城门下的守卫拦住啊璃。
啊璃没说话，手中化出双剑，可惜她的手伤了一只，只能用另一只手抹了侍卫的脖子。
正在休息的守卫听到外面听到动静纷纷出来查看。
刚出门就被啊璃抹了脖子。
在雪的反影中，啊璃那双赤红的双目滴出了泪。
解决完最后一个守卫后，啊璃打开城门，看着挂在上面的人，用雪一个个解下来。
“我来接你们回家了。”啊璃口中喃喃道。
突然间有一声“快走”落在了啊璃耳边，啊璃愣了愣，发现城门上的尸体正盯着她，接着就是一大群侍卫围上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他们在这里受苦的。”章炎背着手慢慢踱步，“拿下刺客。”
啊璃被抓进了水牢。
鞭子，铁烙，刺青，划面皮，砍手指，剃骨，啊璃都受了，就是一声不吭，因为章炎说，西域的子民都恨透了她。
“皇上福大命大，没有让你得手，偏偏你又逃了，皇上只能歼灭西域。”章炎背着手在啊璃的面前走来走去。
“你知道那些西域人怎么说的吗？”章炎停下脚，奸笑着说，“他们说他们恨你，要不是因为你，他们都不会死。”
这比酷刑更难熬。
她刺杀皇帝是为了不想让他们受苦，可是她没有想失败了会是什么结果。
可能那些存活下来的西域人把她刻在门槛上，出出进进日日踩她，他们的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
“我听说昨天抓到了那个刺客。”
“那个刺杀皇帝的？”
坐在一旁喝茶的蜉蝣仔细着这边的情况。
“那可不是？昨天在城门抓住的，我兄弟在水牢任职的，说那个刺客啊，受了酷刑愣是一声不吭。”
蜉蝣听不下去，已经确定啊璃被抓住了，放了一块银元就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
啊璃被关进牢房里，沈侍卫才现身。
“喝点水吧。”沈侍卫把水放到啊璃手边。
躺在地上的啊璃似乎在等待着死亡。
沈侍卫不忍心看啊璃这般，给她扶起来靠墙坐好，给她脸上被划了面皮的地方抹药。
“疼你就说一下，吭一声也行。”
啊璃始终没说一句话，就连重一点的鼻音都没有，沈侍卫那上药的手都在抖，生怕给弄坏了那张满是伤痕的脸。
也许喜爱一个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她累，见不得她苦，更见不得她流泪。
啊璃这番模样他又何尝不心疼？
可是他知道这副身体下的不是啊璃也不是璃殿，而是跟她们不一样的人。
可这又能怎么样？
看着这张脸又会想起从前。
小时候的璃殿跑出北荒之地玩，被几个仙盯上，尽管逃走可还是神受重伤被外出巡查的黑龙救下，从此，黑龙就有了一个小跟班，每日哥哥哥哥的叫着。
后来一别又是几百年。
长大后的璃殿还是个爱玩的性子，差点变成了饕餮的午饭，黑龙再次出现救下了她。
那个时候，黑龙正在历劫，最后一道天雷惊动了饕餮才会导致饕餮暴怒。
阴差阳错下，黑龙体内的一缕魂有了自己的意识。
那缕魂对已经是大姑娘的璃殿一见钟情，铁了心也要离开本体。
黑龙让他走了，他在灵山上日日修炼，最终化出了人型，与黑龙一模一样。
他给自己起名为沈修，自愿堕入魔道，经过数百年使尽了手段才在璃殿身边站稳脚跟。
那时的璃殿已是魔族即将就位的大公主，沈修一只几百年修为的半魔，自知高攀不上，便一直暗中保护着璃殿。
老魔尊爆体而亡后，璃殿理所因当登上了魔尊之位。
当时已是璃殿心腹的沈修知道，老魔尊的爆体没有那么简单。
璃殿登上魔尊之位后，越发疯癫，每当黑夜来临，又会变回天真孩童那般，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
沈修始终留在璃殿身边，不离不弃。
璃殿喝醉酒便会说他像一个人，可是像谁却不记得了。
沈修面上毫无波澜，实际内心已经狂喜。
后来沈修的修为进阶时，璃殿借着助他修炼这个借口捏了个屏障，实行着自己攻占三界的计划。
最终璃殿被西方大神打下北海炼狱，两人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可是那道屏障没有消失，这就意味着璃殿并没有消散。
沈修通过黑镜可以寻找主人的特点，找到了璃殿的人间体。
可是那个时候的璃殿已经不是璃殿，而是啊璃。
为了能让啊璃平安长大，沈修一直呆在凡间，守护璃殿那样守护啊璃长大。
一只吃人心剜人肉的魔整日呆在凡界，等啊璃二十岁时，他仅有控制小物的能力。
可惜命格难改，啊璃注定是要因为刺杀皇帝而死去的，只是本该陪在她身边的并不是黑龙，而是他。
本应该是他带啊璃逃出皇宫，带她四处躲藏，可是现在全乱了。
这已经不是画里的故事了。
或者说画里的故事已经完完全全被实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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