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这围城一座，没有人能逃出去。
洛小熠哑笑一声，他现在全身都浸着鲜血。他伸手想去抓那虚无缥缈的幻影，也只是转瞬即离。
从哪来，他也回哪去。
他松松地倚在城壁上，预感自己时间无多。
下雪了。
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落到他的眼睫，又落在他的头发上。
也算是白头。
“哈……”洛小熠呵出一口气，像白烟笼罩着他。
太可惜了，他还没有学过抽烟。
结束了。
大家都走了。
他也该走了。
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那就来世吧，来世再说。
……
洛小熠是五岁时被带进围城的。
当时完全还是一只团子的小朋友是被出城的探索队带回来的。
城外没什么好东西能养孩子，洛小熠显得又瘦又小，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崽。
探索队的人是从他母亲怀里将他抱过来的。
或许可以再具体一点，他母亲的尸体怀里。
这并不少见，总有些人死在去往围城的路上。
洛小熠就那么静静地呆着，什么都小，就一双眼睛大得亮人。
探索队的人低下头与他对视。
洛小熠抬起手，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们带我走。”声音不大，但一行八人全听清楚了。
几人失笑，领队的是一位面相有些凶狠的青年。他返身去车上寻了一张薄毯子，将衣服破不堪言的洛小熠一抱。
“你叫什么啊？”
“洛小熠。”
洛小熠埋葬了母亲，他想，母亲那么喜欢春天，总是说到春天就好了。现在春天了，她应该不会那么难过了。
探索队没人去细想这个母亲是怎么死在初春里的。也不能想这孩子是怎么熬过这春寒的。
洛小熠和其他人不同，他不是从小生活在围城里的。他是自愿走入这圄囿之地的。
但是，他起码知道。
他的母亲爱他。
是母亲在离开前将他紧紧拥入怀里，嘴里一遍遍念念有词道——
我的小熠，要岁岁平安。
……
围城已经成立了一百多年。
是人类在面对当初如潮水般蜂蛹的自然灾害和病毒肆虐的庇护所。
人类是群居动物，在无能为力的危险面前也第一个想到的是抱团取暖。
大动荡年代持续了百年，在最后的十几年中，围城就此诞生。
在那段时间里，有人获得了恩赐。
通俗易懂些就是异能。但人类总喜欢将这些进化产物归为神造。
可是在那段时间里，只有人类自己走过漫漫历史长河。在暗无天日的天空下划出一道生存的空间。
这灾难里最可怜的是孩子。
但是灾难也对孩子最温柔。
孩子对病毒天生抵抗力要强于成人。当初的孩子们也是第一批获得恩赐的人。
围城不只一座，建起又坍塌。
就像那虚无缥缈的命运论，在大海中掀起一层层巨浪。
……
围城啊。
洛小熠想。
母亲从前总挂在嘴边。她说到了围城就好了。
洛小熠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冷漠逼迫自己以最理性的思维去割舍掉这份疼痛。
可他才五岁。还没到开启恩赐的时间，也并非无所不能。
他缩在领队的怀里，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周围灰色的建筑物。
这支探索队的人都很好。
他们将洛小熠送到了收容所。
洛小熠混得挺开的。
他和这些打小长在围城里的孩子不同。他从外面来，性格又不差，就在一群孩子里混得挺好。
他和凯风就是这时认识的。
凯风和他性格不大相似。但在孩子们里也人气也还可以。
洛小熠就稀里糊涂地和凯风玩到了一起。
一玩就是此后一生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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