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玩子早就说过，朱棣这样的人，连江山皇位他都敢逆天改命去抢，对于其他得不到的又岂会轻易就此罢休？
就如我与他僵持了这么些年，到现在还是与他纠缠着。我偏过脸不去看他，赌气地说，“等你全部拥有了再说吧……”
“唔……”他忽然从身后将我半扭过身子，强势地吻住我。
我拼命在马背上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我低声抗拒着，“放手。”
他凝眸看着我，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不会放，今晚我对你说了多少次，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不会放手，天下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
我不会怀疑他的话，他什么都做的出来，可是我不愿意，我方才就不应该留下来。
我高声叫着他，“朱棣……”
他听我叫着他的名字，嘴里忽然上扬，却仍搂紧我，“我此刻边上有多少人，你不会不知道，你不妨再大声些。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走了……”
我看着他此刻的神情，直骂了一句，“无耻……”
他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我骑马往他帐中走去，下马的时候用披风将我裹着抱进帐中。
待他进帐稍一放开我的时候，我的手指印已经打在他脸上，猩红着眼看着他。
他没有发怒，伸手抓着我的手，柔声说着，“这样反抗我倒是其次，如此用力，手不疼吗？”
我见他如此，眼泪忍不住流出来，“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碰我……”
他轻轻抚着我刚才打了他一巴掌的手，然后抬眼望着我，“十年……十年了，我们还有几个十年可以荒废的？”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不要碰我……我说过我不喜欢你碰了别人后再来碰我。你会忘记自己说的话，我不会忘记。”
我相信过他，可是他用事实告诉我什么叫欺骗。这四年，我不再去想那件事，更不会去设想他这四年间会怎么样……
他不再碰我，嘴唇微颤地低声说着，“我失信过一次，所以……你就不再相信我了是吗？”
我侧过脸，淡淡说着，“你何必明知故问。”
见他没再动作，我才松一口气，心里想着，也亏是他，这紧要关头还有心思想这些。
他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解释，只是起身将自己披风脱下放在一侧，然后坐在我身侧，“罢了，和你，我不怕从头开始。我今晚不碰你，你同我好好说说话。”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
他开始问着我这四年在应天的情况，问朱允炆有没有为难我，问我有没有担心他的安危，我仍旧没有回答他。
他又起身带我看了他随身带着的刀剑，同我说当年他是如何逃回北平，如何从皇帝削藩的高压下逃脱，又是如何被逼起兵的。他告诉我自己身上的每处伤是在何时受的……
“此番若败绩，我即刻人头落地，却不知死后该去哪？父皇只怕也在底下等着要找我算账呢……”他自嘲地说着，目光看着我。
我瞧着他的神情，心里忽然揪了一下。一直以来，因为我知道了结局，所以总会忽略他的不安和压力，其实他和朱允炆何尝不是一样，两个人站在悬崖边对峙，输的人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我看着他轻轻说着，“你不会输。”
他抬眼笑着问我，“这么相信我？”
我不想被他这样饶有兴趣地看着，便起身在他帐中看了看，抬眼便在醒目的地方看到架子上的长剑和弓弩，我缓缓走在那架子前，抬眼打量着。
他走在我身侧，柔声说着，他从北平一路打过来，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弓箭骑射一点不得马虎。
我轻轻抚上那炳弓箭，听着他从北平起兵的事，忽然想到什么，低声说着，“听闻燕王妃值守北平，靖难期间曾经亲自防御守备，弓箭骑射也好得不了得，是不是？”
他顿了一下，望向我，随后将我正触着那弓箭的手牵过，细细观察着我的表情，轻声问着，“你还听说什么？”
我推开他的手，往边上走开，淡淡地说，“我还听说燕王妃的弓箭都是你教的，你们自小就认识……”
他忽得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我，“我教你，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
我勉力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身看着他，轻轻笑着说，“不必，我射箭只怕比你们都好，我自己教自己。”
他深深望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向他提起他的王妃，“如眉……你怪我，怪我没有提早认识你？”
我长叹了一口气，笑着摇摇头，“这怪不得你头上……那会……我还不知道在哪呢？”
我和他的时间因果不知道该怎么计算，我们本来是不同时空的两条平行线，原本不会有交集的，连关于朱棣的历史，我都没读过半句呢。
我真的会期待比这更早的相遇吗？只怕不会，我最该期待的就是我一直平平静静地活在二十一世纪……然而一切却已经是现在这般模样。
至于怪他，我又该从何怪起呢？
想到小玩子告诉我的后来的结局，我为朱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却隐隐觉得十分困顿和迷茫，抬眼幽幽问着他，“朱棣，你会当皇帝，是不是？”
他收敛了目光，转向别处，“此话说的还太早。”
他转过身去，旁若无人地脱了身上的铠甲，自顾自将我拉着倚在榻上，与我说了许多这四年的一切……我也细细地听着。说着说着，他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如此一来，我反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便坐在他榻边，等着他醒来。
天微微亮的时候，他便忽然惊醒，看到我的一刻，好一会才恍过神，我想着这四年里，他是不是常常这样坐卧不安地惊醒。
他看着我坐在他一侧，又环顾着帐中，听到帐外士兵巡逻的声音，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抓着我的手，见我正端坐在边上，才轻轻笑着说，“你一晚上没睡，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
我看着他梦中惊醒又强装镇定与我玩笑的样子，瞥着他，轻轻摇着头，“我才不怕你……”
他忽然愣着望着我，即刻靠近，吻了我一下，柔声说着，“刚刚那一刻，仿佛我们一切都好好的。”
我静静看着他，我可以推开刚才霸道强势的他，却招架不住他刚刚这句话，是啊，刚才我们仿佛当年在燕王府时的情形，他喜欢我这样“不怕他”。
我低着头轻轻说着，“天亮了，我要回去复命了。”
他闻声沉了沉眼，问道，“你不再求我放过朱允炆了？”
我看着他，轻轻摇摇头，开口说着，“若有朝一日，你想要的都得到了，有能力放过他而又对你无损，希望你不要赶尽杀绝。”
他目光冷凝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对上他的眼睛，静静说着，“你不必急着答应或者拒绝我，你想想高皇帝，想想懿文太子，想想朱允炆也曾经善待过你……”
他仍旧没有说话，更没有答应我，目光深邃地看着我。
我起身缓缓说道，轻轻说着，“我要回去了，朱棣。下次再见，只怕一切会是定局了。还是那句话，一切还请燕王殿下手下留情……”
他轻轻笑着看着我，“我想我应该高兴，至少你对我一直很有信心。”
我淡淡说着，“并不是我对你有没有信心的问题，如果一个人务必要得到什么，并最终得到了，这并不是偶然，而是他自己的功劳，他的意愿将他领向了那里。昨天一整夜你虽一直与我待在一起，可是昨晚还是连夜换了防卫……燕军治军严明，这样是对的，没到最后，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没有说话，我更不会问他，他对我和庆成郡主此行是不是毫无防备，因为我知道，显然不是。许多事，他确实比朱允炆做的好。
我退了一步，轻轻说着，“我还有未了的事等着我去做……也祝你永得所愿。”
说罢，便径直出了军帐。
……
待我回宫向朱允炆复命的时候，宫中几乎已经人心涣散，乱作一团。
朱允炆在殿中惊讶地看着我，“无柳……朕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轻轻摇头，“臣不会。”
他轻笑了一声，背着手走向殿门口，“只有你还没有背叛朕。”
我知道他所指为何，就在刚刚，朝廷一支水军部队降燕。我没想到，朱棣夜里还在同我夜半私语，白日便率燕军自瓜洲渡江，并再次击败退守此地的盛庸。
让朱允炆想不明白的是，朝廷拥军百万，短短四年，如今竟然几乎溃不成军。
我瞧着朱允炆文弱纤瘦的背影，不知还能说什么，轻轻开口说道，“有一个故人，求见皇上，皇上见不见？”
……
建文四年六月初六日，燕军至镇江，守将率城投降。
六月初八，燕军驻扎于龙潭，距京师应天仅约三十公里，朝廷大震。
六月初九，皇帝派李景隆、茹瑺等见朱棣，再次谈判；朱棣表示割地无名，只要奸臣。
六月初十，遣谷王朱橞、安王朱楹等第三次前往谈判，无果。
六月十二日，外出募兵的大臣们仍未返回，朱允炆只得派在京诸王和武臣们守卫各门。
次日，燕军抵金陵，守卫金川门的朱橞和李景隆望见朱棣麾盖，开门迎降。
历史如它预设般的翻到了这一页……而我们不知道的是，那一夜还有一场百年难遇的天象在等着我们。
……
“上一次十三颗行星连成一条直线，发生在十四世纪，中国的明朝初年，距今已经有将近六百年。”
【下转第一章，全文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