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中闲事

我开始常常幻想，我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呢？长得好不好看，像我还是像朱棣多一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我有时候还会担心，朱棣已经是多个孩子的父亲了，他早就不会有像我现在这样初为父母的忐忑与期待了，他会不会像我一样，爱这个孩子？

我也偶尔想到朱棣的年纪，孩子出生，他都……46岁了，他的人生还有很多大事没完成，这个孩子，他大概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陪他玩，教他读书写字……许许多多的事，朱棣都不能像普通父亲一样陪着孩子去经历了。

我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从四个多月起，我好像开始可以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动了。我每天感受着他的动静，有时候也会不经意间想起自己的父母。

自从有了孩子后，我才知道为人父母是什么意思。爸妈对我，大概就像我对宝宝一样，我现在才更能体会，失去我，他们究竟会是怎样的痛苦。

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你们的女儿也要做母亲了……

这些日子以来，朱棣将我保护地太好了，吃穿住行他都一一叮嘱着下人，他还嘱咐小平，无论我吃什么做什么，都要看着我。

现在我每天睁眼，不是看到朱棣，就是被小平唠叨着，这两个人几乎把我当成个废人一样养着。我无奈，常常央着小平陪我去御花园走走，或是请她为我去宫外寻些稀奇玩意儿回来给我解解闷。

这日晚间，我与朱棣并躺着，我闲着无聊，见他悠闲地翻着书，便侧躺在榻上朝着他说道，“朱棣，你现在为什么不抱着我睡？是因为我现在胖了，腰身粗了，你怎么这么现实。”

他朝我转过头，捏了捏我的脸，示意道，“你这样还叫胖？我告诉你，你不准再控制饮食了，成天担心身形，都快5个月了，也没见长什么肉，太医叮嘱多少次了！”

我不满他这样捏我，轻轻拍开他的手，“只长胎不长身，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我多难才控制住，你懂什么呀？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他听罢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你还要每天不断走动，每天练你那个……那个什么操？从前瞧你都是理智稳重的，现在怎么愈发任性不让人省心了呢？”

这个怎么就不稳重了，越是怀孕越要自律，多少人在怀孕期间胖的后面再也瘦不回来，所以我才会每天练瑜伽做运动，这个运动的尺度我自然是把控得住。

我突然不满地看着他，最近他总是如此，要我这样，要我那样，不允许我做这个，不允许我做那个，我做什么事都被他盯着，“我是小孩子吗？什么不让你省心，你现在怎么这么会教训人呢？”

他无奈笑着说道，“我几时教训你了？不过是让你多吃点别在乎身材，平时走动慢一点……”

我不知怎得，最近确实有些情绪化，容易生气，就好像此刻好好的被他说两句，便觉得有些委屈。

他瞧我这模样，哪里还敢再说，只是轻轻抓住我的手，温声哄道，“好，好，好……不再说你了，还说不是小孩子，我瞧着你最近愈发小孩子心性了，撒娇生气，我是拿你没办法。”

撒娇？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是，对小平，对旁人，我好像还懂得理智稳重，可是对着他，不知怎得就是忍不住哭，忍不住生气，想要他哄我，想要他对我再好一点。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在他面前就像个要糖吃的小孩。

我忍不住向他身上蹭了蹭，嘟着嘴问他，“那你说，你现在为什么都不抱着我睡了，就是嫌弃我……”

这不是我乱想，他最近就是仿佛刻意跟我保持距离，也不吻我，也不抱我，好几次明显感觉，他刻意背过身去……

他见我这样问他，脸上忽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即便欲言又止，“我……”

我看他面露难色，吞吞吐吐，更加好奇，“你说啊。”

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轻轻笑道，“我不是怕你动了胎气吗？”

我觉得他有些答非所问，随口便说道，“抱一抱怎么就惊动……”

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忽然意识到，原来他是指……那事。

现在……我觉得好像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怀孕以来感觉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夸张，我常常运动，走路，一直觉得自己除了肚子大了些，身体还是很矫健。

只是……怀孕是不是不能做那方面的事，这我也确实不知道……想着，只觉得耳根有些红了，原来这几日，他转过身欲言又止是在想这个……

他看着我这模样，便知我现在是反应过来了，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说是不是？皇上不是君子，是男人……男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我听到他说到那么回事的时候，语气暧昧又无奈，心里只觉得好笑，便想着调侃调侃他，故作好奇地问，“哪回事？嗯？”

他见我这拱火的样子，突然靠近我，似乎在威胁我，“你最好不要惹我啊，我可不是柳下惠。”

我忽然就是想不怀好意地逗逗他，“我就要惹你了，你拿我怎么样吧……”

我故意将身体朝他贴近，脸还故意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很少见他如此强忍吃瘪的样子，忽然就觉得很有意思。

我在他怀里蹭了一会，笑着抬头，正好与他的目光触碰到一起，就见他低眸眯着眼，沉声说着，“你说我要拿你怎么样？”

如果说刚才我也只是想逗逗他，此刻我们的目光凝视，我便清楚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想念，几个月了……其实我不仅是想要逗他吧，我自己根本就很贪恋他的怀抱……

我没有逃避他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感觉此刻我好像听到了我们俩的心跳的好快，半晌，我开口问道，“可以……？”

我看到他喉结动了下，犹豫了一秒对我说道，“太医是说……现在可以……，不过，问你啊？”

“……”

见我没有回应，他忽然拍了拍我的头，“怎么？你想不想？”

我见他刚才还犹豫，现在又忽然很急切问我，心想男人真是体贴不过三秒，将脸扑在他怀里，轻声说道，“你刚刚还说我是小孩来着呢？现在是谁任性了？”

他见我没有拒绝他，将我从他怀里捞起来，脸对着他，他将唇贴在我脸上，热切吻着，“你不是小孩，你是女人……”

……

日子一天天过着，从五个多月开始，我的肚子也愈发大了起来。

朱棣每日无论多忙，一日三餐都会陪着我，中午我让他不必来了，自己可以去歇一会，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我可得盯着你吃饭，不能饿到我的孩子。”

北平的五月，天气虽还有些凉，却也渐渐开始转热了，偶尔我和小平一起去御花园赏荷，看着小平带着人在池塘里划船采莲子，我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欢喜。

可是，突然有一天起，我发现朱棣变得有些心神不宁，时常一个人沉默着。连小平也不像从前那样，每日欢欢喜喜，叽叽喳喳，她仿佛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如此一来过了几天，我几乎确定了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我。趁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忍不住问小平，“小平，你们最近怎么了？朱棣也是这样，有什么事吗？”

她抬眼看着我，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小平这人藏不住事，这模样明明就是有事儿，“那你为什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平没有……”她仍低着头。

我在内殿走来走去，许久也没问出什么话，无法只得坐下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沉默了好一会，还是开口对她说，“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吧，我猜来猜去实在费神。”

小平看着我，眼神变得越来越犹豫不决，好一会，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娘娘，小平心里是向着您的，希望小王子或者小公主平安降生，希望娘娘和皇上一切都好。可是……皇后娘娘也是那样好的人，她如今……”

我一愣，放下茶杯，急切地看向她，“皇后？她怎么了？”

小平看着我，眼中明显有些红了，顿了片刻，说道，“皇后娘娘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