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声，野草纷飞，那一年的夏天比哪一年都更加躁热。
南城高校2018届高一开学模拟考试，语文卷。
考生时间150分钟，满分150分。
考生得分：50
数学：65
英语：33
理综：40
几张试卷摆在桌上，卷面上遍布着满是红叉，阅卷人兴许是发现这种改法对当代考生并不适用，又在背面留下依稀的红勾。
姓名栏里张牙舞抓地写着三个字，从那三个狗爬字里勉强能辨认出考生的名字。
考生姓名：许嘉源。
少年已经在办公室里呆了快一个小时了，他无所事事地看着对面的挂钟。
“砰！”
顾青山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还在神游的许嘉源一跳，他没控制住地抖了抖。
这种细微的小动作当然没能逃过顾青山的法眼，他瞪着面前这位少年吼道：
顾青山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少年毫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
许嘉源在听在听，您吼得这么大声都快把我的耳朵振聋了。
顾青山压抑着脾气，道：
顾青山行，那你把我刚刚说的话复述一遍。
许嘉源您刚刚说在考卷上撒把米，鸡啄对的题都比我多。
顾青山一噎，刚想接下去说就被眼前的少年打断了话：
许嘉源我猜您下一句想说的是不想学就趁早滚蛋，对吧？
顾青山……
顾青山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虽然他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但行为和作风都完全不像是一名学生该有的样子。
顾青山你昨天是不是离校了。
许嘉源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
许嘉源有人看见我离校了？
顾青山那倒没有。
许嘉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许嘉源监控拍到了？
顾青山…没有。
许嘉源确定了自己翻墙离校的事做得天衣无缝才坦坦荡荡地说：
许嘉源我没离校。
顾青山……
许嘉源把桌子上的试卷抽走，随意地说道：
许嘉源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旁边一位女老师目睹了全过程，他对顾青山道：“顾老师，他如果实在听不进去的话您还是放弃吧，把时间都花在那些好学生身上，这种差生也不毕多关心。”
顾青山开什么玩笑，成绩从来就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他既然在我们班，我就要对他付起责任！
那位女老师被怼得哑口无言，也不再搭理他了。
杨华晖顾老师。
顾青山啊…杨主任，您有什么事吗？
顾青山看着杨主任带着一位男同学走了过来。
杨华晖我这有一位转校生，想插进你们班，你看行吗？
顾青山当然没问题。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陆九渊陆九渊。
少年清冷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南城文默教学楼顶层的大课间向来喧闹，高一（3）班的班长从走廊一路漂移到教室，叫道：
万辰报——咱班要进人了！
“万事通，又有什么新情报啊？”
有人揶揄。
万辰激动得手舞足蹈：
万辰这次千真万确，咱班真的要进人了，我亲眼看到了。
这话说的，班里还有些在打瞌睡的同学瞬间清醒：“男的女的，长啥样？”
万辰男的，身高腿长长得还挺帅。
万辰咂了咂嘴，继续道：
万辰不知道是哪个老师不做人，把别人家的校草拔来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鬼哭狼嚎的起哄声，有几个女生小心翼翼地朝后排的角落位置瞄了一眼。
许嘉源趴在桌上补觉，似乎因为班里太吵，睡得并不安稳。
他无意识地抓了抓头发，侧头换了个方向。
女生们收回视线，声音稍微放轻了点：“从哪转来的。”
万辰天晓高中。
“天晓？咱这有这所学校？”
“等会儿，我查查。”
说查查的那位同学半天没动静。
“怎么样啊？”
有些同学探头探脑地问。
“这……”
“嗯？怎么说到一半不说了？”
“这tm根本查不到啊！”
这位同学的一声吼，吓得旁边的同学差点摔倒。
“我去，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就是，害老子差点摔si！”
这时一位同学默默举手：“难道只有我好奇为什么这所学校查不到吗？”
“+1”
“+2”
“……”
“+10086”
“可能这位同学住的地方比较偏远吧？”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同学猜测道。
此时此刻这位神秘的同学陆九渊正被安置在政教处外边等着领教材，头发末梢的轻微汗湿被吹得冰凉。
“你在左边，我紧靠右……”
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陆九渊的思绪。
陆九渊喂？
姚莉莉小九，你见到顾老师了吗？
手机里传来女人轻柔的声音
陆九渊嗯。
姚莉莉学校氛围怎么样，跟之前的天晓相比差别大吗？
陆九渊还好。
门后传来人的脚步声，陆九渊回头看了一眼：
陆九渊顾老师来了，先挂了。
姚莉莉加快了语速：
姚莉莉嗯，好好表现，别像以前一样到处惹麻烦。
她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
姚莉莉晚上我们一起和林叔叔吃顿饭吧？
陆九渊抿了抿嘴。
林叔叔名叫林松毅，有个儿子名叫林少瑜，是他的后爸和弟弟。
当初他的那个便宜老爸抛下他们，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他妈差点为此哭瞎了眼睛，每天都在忙里忙外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直到他妈遇到了林松毅。
林松毅的妻子早逝，他一个人拉扯林少瑜长大。林家是个豪门世家，当姚莉莉决定嫁给林松毅时，林松毅看着满墙大大小小的奖杯奖状笑眯眯地对他说：“小九，这些都是你得的？”
他们结婚那天，陆九渊躲起来抽了一天的烟，直到被烟雾熏得不停咳嗽他才停下来。
他们结婚后谣言满天飞，若不是他亲生经历到处躲债，穷得交不起学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几乎都快相信了那些谣言。
这顿饭吃不吃都只有一个结果。
迟迟没有听到答话的姚莉莉在电话那头又叫了一声。
顾青山走近了，陆九渊动作顿了顿，把电话给挂了。
毕竟是转校生，顾青山还能维持基本的慈祥：
顾青山跟家里打电话？没关系，不用急着挂电话，说一声应该的。
陆九渊轻点了一下头，动作细微得让人不易察觉：
陆九渊谢谢老师。
顾青山指着他对身后的老师点点头，这新来的转校生虽然长了一张能祸祸小姑娘的脸，但一看就是个乖学生，不会出格。
“乖学生”陆九渊接过顾青山递给他的书翻了翻，内容基本上都衔接得上，只可惜外界因素使他不能过于优秀。
顾青山我看过你之前的资料，转过好几次学？
陆九渊点了一下头：
陆九渊转过。
基本都是跟着姚莉莉跑。
小学到初中期间转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拜这些经历所赐，他对哪儿都没什么感情，在哪儿都留不长。
顾青山你的成绩单我也看过，虽然一般，但咱们抓紧点还是很不错的。
陆九渊垂下眼睫毛点了点头，内心则是想：不管你怎么做都没用。
顾青山把他带到教室里，他勉强扫了几眼班里的同学。
班里的同学一个个都好奇地伸长脖子打量着他。
顾青山你来得有点匆忙，所以只能委屈你和许嘉源同桌了。
话音刚落，全班五十几双眼睛纷纷投来窒息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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