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的太快,沈初初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种地步,她不顾江澄的反对,和他一起去了乱葬岗。
乱葬岗的环境不是很好,沈初初身处在此,心底不禁压抑几分。
他们进到里面,里面的人都在忙活,看见他们,魏无羡灰头土脸地走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江澄见不得这个时候他还嬉皮笑脸的模样,讥讽道:“你倒是惯会逞英雄。”
他的话一出口,魏无羡脸上的笑也撑不住了,沈初初连忙开口道:“温宁如何了?”
魏无羡没有说话,领着江澄进到一个山洞里,沈初初没进去,她知道两人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
抬头打量着四周,望着正在干活的一群老少,她心底叹了口气,温氏倒台,纵使这群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依旧要被牵连。
不过这里环境这么糟糕,真能住人吗?
思索之际,山洞里却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来不及多想,她急忙走进去。
“你到底执着个什么劲?你要是动不了手就让开,我来!”江澄手持佩剑,怒气冲冲说道。
“江澄!!”沈初初喊了一声,踱步过去。
江澄见她进来,努力把情绪往下压,对魏无羡低声警告:“你以为你能独占山头,就可以游离世外,独善其身逍遥自在?没有这个先例!”
魏无羡面无表情,“没有先例,我就做这个先例!”
江澄要被他气疯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执拗,如今这个形势,那些仙门百家想要如何,他们都清楚,他为何非要这个时候和他们对着干,成为众矢之的。
他没有忘记当初温情姐弟的恩情,可现在江氏式微,本就堪堪只能自保,哪里还能管的了这些。
魏无羡若能把他们交出去,无论他们如何刁难,他都会拼死保住他,但如果他非要和仙门百家对着干……
“魏无羡,你还没看清现在的局势吗?你若执意要保他们,我就保不住你。”
“不必保我,弃了吧。”
轻飘飘一句话,让两人呆在原地。
“弃了吧,告知天下,我叛逃了,今后魏无羡无论做出什么事,都与云梦江氏无关。”魏无羡认真对他说道。
他的面上毫无波澜,江澄却被他的话激怒了,“……就为了这群温家的……?”
他攥紧手中的三毒,怒骂:“魏无羡,你是有英雄病吗?不强出头惹点乱子你就会死吗?都这样了,你还打算做什么事?”
魏无羡垂下睫羽,沉默不语。
江澄喃喃:“明知不可而为之。”随后冷笑一声,“好,你懂云梦江氏的家训,你比我懂。”
长剑入鞘,冷漠地撇开头,“那就约战吧!”
不欲和他多说,转身离去。
沈初初在后面喊了江澄一声,他没理,气冲冲大步走出山洞。
她转过头,和魏无羡的眼神对上,叹了口气,“你不该这样说,你明知道他很担心你,你的话该让他伤心了。”
魏无羡苦笑,伤心总比连累了江氏要好。
“他会明白我的。”
“明白是一回事,伤心又是另外一回事,江澄只剩下你和江姐姐了,如今你也离开了莲花坞,他……会孤独的。”
看着躺在那里的温宁,忆起初见他时的稚嫩、羞涩模样,感叹世事无常。
沈初初把自己的荷包扔给他,“拿着用,缺什么了告诉我一声。”
魏无羡慢慢握紧荷包,淡淡扬起笑容,“江澄和师姐那里麻烦你多加照顾。”
“应该的。”她抿抿唇,心底有些伤感,“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万事不要逞强,有事知会我一声。”
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庞,迟疑片刻,也只是把手放在了她头上。
“记得和江澄道歉,别让他难过,你毕竟是他师哥,后退一步,让着他点。”她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眸子,魏无羡认真地点点头。
沈初初走了,魏无羡站在山顶一处较高的位置眺望着她的背影。
温情悄悄走过来,余光扫到他黯然的神情,又把目光移到远方,“你想让她留下。”
“有一点点儿,私心作祟。我已经这么落魄了,怎么能让她留在这里陪我吃苦。”他知道只要自己提出来,沈初初一定会答应,无关风月,只为二人的情谊。
“温情,你说她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能把对聂怀桑的感情分我一点点?我真的好想待在她身边……”
温情沉默,感情本就复杂,他们之间的事,她不知道前情,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说,
出去之后,看见江澄还在那里,沈初初有些惊讶。
江澄见她出来,没有跟她说话,骑上马掉头走了。
她拉过自己的马,望了一眼乱葬岗,神色不明。
……
云梦江氏家主约战魏无羡,这件事很快传了出去。
三日后,在夷陵二人打了一架,两人齐齐带伤。
魏无羡捂着胸口,怒骂道:“江澄,你下手也太重了,不会还记恨那天咱俩的谈话吧?”
江澄捂着手腕,转身正欲离开,他连忙叫住他,“照顾好师姐和初初。”
“用你啰嗦。”江澄头都没回,再次往前走。
“江澄,那天我说话有些过了,抱歉,照顾好你自己,不用为我担心。”
他的脚步一顿,眼底晦暗,脖子僵硬着想要扭头看他,但最终他还是大步走了。
他知道,魏无羡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即便再问他几遍,他仍是不会和他离开。
温情姐弟对他是有恩,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氏毁在自己手中,他已经失去了双亲,失去了一众师弟师妹们,他不想再失去师哥,也不想再失去江氏。
冷血也好,无情也罢,他现在是江氏的宗主,江氏对他而言就是第一位,他不能冒大不韪去救他们,把江氏置于死地,如果江氏还是曾经辉煌的江氏,他不会放任不管,可如今的江氏连喘口气都难,又如何去保他们。
他同样不希望魏无羡淌这趟浑水,他本就被仙门百家觊觎,只要走错一步,他们就会把他放到对立面,置他于死地。
他自认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私一点,却能保住他在乎的一切,他不介意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偏偏魏无羡非要去淌,他拦不住他,他了解他,说不上什么埋怨,只是在听到他让自己弃了他时,心中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两分荒缪。
他想保他们,可他只想保住他。
走到山下,看见一抹红,江澄的手指忍不住蜷缩,她怎么来了?
沈初初走过来,看见他捂着手腕,急忙喊旁边会医术的弟子过来,他出声拒绝,却被她拉住。
“江澄,你不该任性,你现在是江氏宗主,你若出了一点事,江氏该怎么办?”
江澄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只好任由弟子给他处理,她站在一旁注视着他们。
偷偷望向她,见她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他的喉咙有些痒,另一只手悄悄虚握起来。
等处理好后,他掩下眼底的情绪,淡淡道:“我们回家吧!”
沈初初点点头。
见她点头,江澄的唇角忍不住弯起。
……
这件事就此落幕,江澄也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江氏身上,金子轩和江厌离的感情自百凤山围猎之后也逐渐升温,他见金子轩态度大改,也没有阻拦姐姐。
不过有件让他很烦躁的事,就是聂怀桑这厮动不动就跑这儿来。
金氏和江氏的婚事没过多久就敲定下来,江澄欣慰姐姐觅得良人的同时,沈初初和聂怀桑即将大婚的消息也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沈初初住在莲花坞,但江澄每日都很忙,二人一直没怎么说过话,他也没怎么关注她和聂怀桑的事,没想到二人居然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他在书房沉默了很久,等日落西山,不知不觉走到她的院子里。
里面响起阿姐和她说话的声音,他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在外面站着。
江厌离是来恭喜沈初初,十分惊讶她成婚的消息,她没坐多久,就告辞了。
沈初初目送她离开,正要回屋,却和江澄撞上。
“你——”
“听说你要成亲了。”
“嗯。”
江澄扯了扯嘴角,“你想好了吗?”
她点点头。
二人相对无言,沈初初受不了这个气氛准备回屋,刚转身,身后就响起了江澄询问:“非他不可?”
她顿住,“江澄,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
他缓缓闭上眼睛,“为什么不好好选选?为什么偏偏是他?”
如果是蓝忘机,他认,可偏偏输给一个哪里都比不上自己的人,教他如何甘心。
沈初初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沉默良久,启唇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怀桑,他相貌、修为都比不上你,可感情的事,不看这些。他心细体贴,待我极好,于我而言,这就够了。”
她离开宗门后,也曾彷徨无措,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心底的伤感,他却是看出了自己的难过,牵着她在不净世转悠,对她说:“这就是你以后的家,在外面受欺负了,回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他还说日后要与她去陈留拜访师傅。
她没想过日后会嫁与怎样的一个人,聂怀桑的出现,让她明白他于她就是极好的。
陪她玩、陪她闹、会把她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许诺她的事情都会做到,也许他还有很多不足,可他也在慢慢为她学着成长。
于她而言,他便是极好的。
江澄垂下睫羽,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抓住她,嗓音沙哑的厉害,“我也可以,我甚至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沈初初没有回避,直截了当回道:“我相信你,但已经迟了。”
他们没有输,要怪就怪迟了吧!
“那你为何不能重新选择?只要给我一次机会……”
“感情一事,迟了便是错过。”
江澄不喜欢纠缠,可他不想错过她,望进她沉沉的眼底,他的眸子暗淡下来,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绝情了?明明她一向心软。
他上前两步,两只手牵住她的手,喃喃出声:“我未说出口的情意你都知道,而你所有的情意全都付给了他。”
说罢,凄厉又肆意地勾唇笑起来,眸底却噙着说不出的冷意,沈初初想要挣脱开他的手,江澄红了眼眶,低低在她耳畔道:“我绝对不会祝福你们,你们的幸福一定会无疾而终,聂怀桑的算计会像一场烟花,转瞬即逝。”
“江澄!!”沈初初呵斥。
他松开她的手,沈初初白皙的手背上添了几处红痕。
江澄转身大步离开。
沈初初厌倦地站在院子中,明明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得一直很好,为什么非要成为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