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我选了一个没课的下午,按地址找到了卫教授家。家属院在学校最南端,破旧的小区破旧的楼,卫教授家在三单元三号楼三层。
上了三楼,我敲了门,没有回答,但是听到拐杖拄地,同时夹杂着脚步挪动的声音,两分钟后,里面的木门打开了,一个驼着背、头发掉光的小老头儿拄着拐杖,隔着防盗门上的小窗户看着我。
林为溪卫教授您好,我是历史系的大一新生,叫林为溪,今天专门来看望你。
没等我说完,卫教授就把防盗门打开了,然后一声不语,转身向屋里挪去,看来他已经习惯这种走形式的慰问,毫不设防。
我赶紧进屋,背手关上门,跟着他慢慢往里走。
大概是一个人住久了,钟点工又不负责打扫卫生,卫教授家里卫生堪忧,有一股十分刺鼻却说不出来的霉味。我边走边说自己此来的目的,告诉他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可以过来搞服务。卫教授似乎没听见,也没说话。
挪过房屋中间的客厅,进了书房,那里有两个靠墙的布沙发,沙发前是一个偌大的茶几。卫教授缓缓地坐到了其中的一个沙发上,举起拐杖冲旁边的沙发一指,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把自己又重新介绍了一遍。这时卫教授才说出见我之后的第一句话。
卫文海好
然后把身子向后一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不理会我了。
尴尬地坐了一会,感觉卫教授好像睡着了,全无一点声音。我坐着搓了一会衣角,我便轻轻地站了起来,掏出书包里的志愿服务表,准备让他给签个字,我好走人。
刚要说话,听见外面有人开门,卫教授也醒了过来,说钟点工来做饭了。
借着这个机会,我跟卫教授辞别。他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知道我要找他签字,伸手要过去我手里的表格,按在茶几上签了字,递给了我,同时说了句,把表留好,不能给别人。
我接过来赧然一笑,赶紧塞进包里,如释重负地轻舒了一口气,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走过客厅时,看到刚进来的钟点工,这是个瘦瘦的、个子矮矮、穿着一身黑色衣服,但看起来乖巧漂亮的女人。她看我的眼神有些警惕,盯着我看了好久。我微笑着冲她点了一下头,擦肩而过。
路过她的一瞬间,我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感觉,不太好形容,就是那种突然间很失落的,心里被掏空了的感觉。
第一次志愿服务,就这么尴尬地结束了,不过好歹也算完成了任务。于是一身轻松地下了楼,顺便把志愿表塞进书包,却在低头看表的一瞬间,突然发现,表格上卫教授签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串其他的字。
举着表自己辨认,才大致认清了那行字:生时红漫天。
生时红漫天?我默念了两遍,感觉像是一句诗,而且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来是哪个朝代的诗人做的了。想必卫教授把这句诗当作笔名了吧。
想着也没太当回事,我继续往家属院外走,可是这句诗在脑中挥之不去。生时红漫天,生时红漫天,记诗十八句,生时红漫天?
不对!这根本不是一句诗,好像是一句……咒语?
早些年,我有个三姥爷,是个半路出家的风水先生,他活着的时候教过我一些风水知识,还给我念过很多这类的咒语,这句诗,就是一个咒语中的一句。
诶?这就怪了,卫教授和我无冤无仇,在我的志愿单上,写一句不完整的咒语做什么?想给我暗示么?还是单纯地想诅咒我?要是这样说的话,那这个奇怪老头,也太恶毒了吧?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也许卫教授老糊涂了,随便写的。便没在意,继续往宿舍走。这时,宿舍长给我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