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亨的视线划过刚被刷过蓝灰色新漆的矮矮居民楼,直勾勾欲望穿那雾蒙蒙雨天的“高深莫测”。这是他调到釜山医院工作的第一天,窗外这天气,也是“应景”。
踏进医院的第一步,消毒水味道直冲着刺进金泰亨鼻腔,让空腹出门的他一阵反胃。
没进医院大门,就已经听到了女人呕哑的喊叫声。前台前的地上坐着一位女人,正撒泼似的呐喊哭诉着。几个在前台工作的年轻女子也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试图平复她的心情。包括站在她身后的保安,也显得无助。金泰亨试图走向前去,但又停住脚步,自己一个说话都不利索的,能过去说什么?今天提早来医院询问自己工作室的想法泡汤了,金泰亨需要自己去找。但这长得毫无区别的一条条走廊已经把金泰亨转晕,找不到自己的办公室了。本就无比烦闷的空气里好像再次加了份燥热,金泰亨抬手推了推眼镜,继续穿梭在一条条走廊。
金泰亨耳旁,隐隐约约听见不大真切的救护车警笛声,声音越来越大,随之在大门外停下。一群人涌进大门,几个人急促的脚步声,轮子碾过地板瓷砖的摩擦声,以及患者家属的遍遍祈祷,都真切的传入金泰亨的耳朵。
不知为何出现的共情能力,让金泰亨也变得急促慌张。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吓了金泰亨一跳。门里走出一个中年的男医生,男人对金泰亨瞧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一路小跑向急诊室。
金泰亨愣在原地。
“喂!”
突然出现的一句,语气里带着些故意的惊吓。
金泰亨猛然回头,差点撞在那人身上。
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穿着医院的白大褂,大概,也是医生。
抬头,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对方睫毛一颤,直视他的眼眸,似与老友相见,丝毫没有陌生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金泰亨打心底里产生了对眼前这人的熟悉感觉。
金泰亨不自觉轻皱眉头,因为对方仍在盯着他,完全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突然感觉被看得彻底,他的一切小心思,都被对方看的清清楚楚。
金泰亨紧张着低头退了半步,与对方拉开了金泰亨自认为合适的安全距离。
两人都未开口说话,就这样保持着尴尬。
两人之间的空气,被降到零度,金泰亨终于紧张开口道:
“那个…请问,心血管内科办公室在哪?”
明明是有示意图的,但走过几个走廊,就回不去了
“那边走廊右拐。”
那人伸手指出一个方向
金泰亨踮脚向手指的方向瞧了瞧,确实有个走廊,这人没骗他
“谢谢!”
郑重道谢后,金泰亨一路小跑,要迟到了。
可那人仍站在原地,瞧着金泰亨的背影,嘴角一勾,轻笑一声——
“呀!小子,你又跑出来干嘛!”
后脑勺被人重重打了一下,田柾国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
“还穿我衣服?!”
南智映把大褂从田柾国身上扒拉下来,挂上自己的名牌
“回去到点吃药了。”
“你不是说今天你就调到别出去了吗?”
南智映下个月就要结婚,往后就要搬到首尔。南智映作为田柾国的主治医生,早就提前把这事告诉田柾国,今日便是新医生给南智映接班的日子。
田柾国却显得没那么在意,好像反而更希望他走。
“提前接班而已,你是有多么不想看见我?”
“每天的清汤寡水我是受够了,我都快忘记炸鸡是什么味道了。”
“就你的病还想吃炸鸡?”
……
两人一路吵着,南智映还是把他带回他移回病房。
是个还算亮堂的小包间,窗台上的一盆茂盛小绿植最为显眼,其他摆设都显得整洁,
桌上也不曾摆过什么亲戚送的果篮。
“是个刚转正就调过来的医生,和你差不了几岁,别让人家刚开始的职业生涯毁在你这里……”
南智映还是像妈一样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田柾国仍是满脸天真笑容看着他,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但看上去,他对南智映的离开并没有多么在意。
“待会儿他应该会过来,听说对病人很上心,你别欺负他……”
话语被扣门声打断,南智映本是像再说点什么的。
“小金医生,”南智映透过玻璃朝门外的金泰亨招了招手,“快进来吧。”
金泰亨推门而入,向前走了几步,抬眼看到了有些眼熟的田柾国。
回想一下刚才穿着白大褂的某人,又瞧了瞧穿着松垮病号服的他,怎么想怎么不太对劲。
南智映想伸手拍田柾国后背,示意他赶紧站起来,却扑了个空,坐着的人“嗖”地站起,没等南智映开口,
田柾国开朗道:“你好,我叫田柾国,你可以叫我柾国,小国,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
明显可以听出,这次的声音要比平时低沉一些,却还是藏不住平日里爱撒娇的尾音腔调。
金泰亨有些懵地看着自己的病人正兴致高涨地介绍自己,
而自我介绍这种东西,对金泰亨来说略有些为难
“金……金泰亨!”
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出其不意靠近金泰亨胸前的名片,上面的名字也被大声念出来。
“内,”
金泰亨面对这个热情的患者的确有些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