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只见原本平静的河水,像突然间开了锅一样翻滚起来,船身在河中心打起了转,船上的船夫乘客都乱作一团。
船老大跟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只猪头扔进河中,又摆出一盘烧鸡,点上几炷香,跪在甲板上,对着河中连连磕头。
但是船老大的举动没有起任何作用,这船就横在河里打转,说什么也开不动了。
船老大忽然灵机一动,给船上的乘客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老少爷们儿们,太太夫人,大娘大姐们,是不是哪位说了舟子上犯忌讳的话了!”
“龙王爷这回可当了真了,要不应了龙王爷,咱们谁也别想活啊....”
“到底是哪位说了什么话了?别拉上大伙一块死行不行?我这给您磕头了。”说完,在甲板上把头磕得咚咚响。
众人见船四周的河水都立起了巨大的水墙,人人惊得脸上变色,即便是有人在船上说了什么说不得的话,这当口也没处找去啊。
正在不知所措之时,有个商人指着一个怀抱小孩的女人喊道:“是她,就是她说的,我听见了。”
鹧鸪哨与了尘长老也随着众人一同看去。
只见那商人一把扯住一个抱着个三四岁孩子的妇女说:“她这娃一个劲儿地哭,这女子被娃哭得烦了,说娃要再哭就把娃扔进河里去。”
商人这么一说,周围的几个人也纷纷表示确有此事。
这个女人的孩子自上船之后就哇哇大哭,女人哄了半天,越哄哭得越响,周围的人都觉得烦躁,女人一生气就吓唬小孩:再哭就给你扔河里喂鱼。
吓唬完了也不管用,那孩子还是大哭大闹。
也就在这时候,船开始在河中打转,开不动了。
那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知道这些厉害,此时见船上众人都盯着她怀中的孩子,也吓得坐在甲板上大哭起来。
船老大给那女人跪下:“大妹子啊,你怎么敢在船上说这种没有高低的言语,现在再说什么也晚了。”
“你这话让龙王爷听见了,龙王爷等着你把娃扔下河里呢,你要不扔,咱们这船人可就全完了,你就行行好吧。”说完,就动手去抢那女人抱在怀里的孩子。
那孩子是女人的亲生骨肉,她如何舍得,一边哭着一边拼命护住小孩,抵死不肯撒手。
但是船老大是常年跑船的粗壮汉子,一个女人哪里抢得过他,只好求助周围的乘客。
船上的乘客人人面如死灰,都对此无动于衷,大伙心里都明镜似的,这孩子要不扔到河里,谁也甭想活,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
这孩子虽然可怜,但是要怪也只能怪他娘,谁让她在船上胡言乱语,当真是咎由自取。
一时间众人纷纷回避,没人过去阻拦。
了尘长老见那船老大要把三四岁的孩子扔进河中,心中不忍,就想同鹧鸪哨出面阻止,这时从人群中抢出一人,拦住船老大。
鹧鸪哨仔细一看,拦住船老大的人原来是那个美国神父。
若是旁人伸手阻拦,早被船老大一拳打倒。
船老大见是个洋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但是船身在河中打转,随时可能会翻,便瞪着眼对美国神父说:“你别管,这娃不扔进河里,龙王爷就得把咱们连人带船都收了,到时候你那个黑本本也救不了你的命。”
美国神父却待分说,被一个红鼻子矮胖的俄国人把他拉开:“托马斯神父你别多管闲事。这些古老东方的神秘规矩,很古怪,他们要做什么就让他们做好了。反正只是个中国小孩,否则这条船真有可能翻掉。”
美国神父怒道:“安德烈先生,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在上帝眼中人人平等,只有魔鬼才会认为把儿童扔进河里喂鱼是正确的。”
船老大趁着美国神父和那个叫作安德烈的俄国人互相争执不下的机会,抬脚踹倒女人,把那个小孩抛到船下,女人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了尘长老大惊,想出言让鹧鸪哨救人却已经晚了。
鹧鸪哨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事到临头,终究是不能见死不救,还没等别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已经取出飞虎爪掷了出去。
飞虎爪是精钢打造,前边如同虎爪,关节可松可紧,后边坠着长索,可以远距离抓取东西。
鹧鸪哨用飞虎爪抓住掉落到半截的小孩,一抖手又把他提了上来。
船上的人们看得目瞪口呆,鹧鸪哨刚把小孩抱起来,那些俄国人用五支黑洞洞的左轮手枪,一齐对准了鹧鸪哨的头。
河里的波涛更急,船上的人都被转得头晕眼花,看来这船随时会翻。
一众俄国人长期生活在中国,都知道船老大所言不虚,要不把孩子扔进河里喂王八,这船就别想动地方。
这时见鹧鸪哨把已经扔下去的小孩,又拉了回来,都忍不住掏出枪,想解决掉这个横生枝节的家伙。
五个俄国人刚要开枪,忽听一阵机枪声传来,众人吓得一缩脖子,四处张望,心想是谁开枪?
鹧鸪哨用口技引开他们的主意力,把小孩抛向了身后的了尘长老。
同时从衣服里抽出两支德国镜面匣子,在大腿上撑开机头,“啪啪啪啪啪”子弹旋风般地横扫过去,那个俄国人的手枪被鹧鸪哨打烂。
“自己跳还是我帮你们。”鹧鸪哨用枪指着他们。
俄国人不敢惹这人只好纷纷跳进河中还喊着要杀了他。
船竟然不再打转,又可以动了,原本开了锅似的河水也慢慢平息下来,鹧鸪哨让船老大立刻靠北岸停船。
船老大惊魂未定,哪里敢不依从,带着众船夫,在河流平缓处停泊,放下跳板。
了尘长老已经把小孩还给了那女子,叮嘱她再不可胡言乱语,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鹧鸪哨带着了尘大师下了船,神父托马斯跟在后面。
红姑发现还有人跟着鹧鸪哨他们,本想解决了那个外国人,结果被鹧鸪哨和了尘大师发现,那个外国人也不例外。
托马斯说着鹧鸪哨枪法太好能不能教教他之类的话,看向红姑无可奈何只好一起去。
知道了他们要去黑水城,托马斯说自己知道怎么走可以带路。
鹧鸪哨同意,几个人前往黑水城。
走了三天也不见黑水城,鹧鸪哨不免着急,了尘说他来。
黑水城的遗址并不难找,地面上有明显的残破建筑,一座座佛塔都在默默无闻地记录着这里当年的辉煌壮观。
四个人抵达黑水城的时候已将近黄昏,远处山峦灰色的轮廓依稀可辨。
矗立在暮色苍茫中的黑水城遗址,显得死一般寂静,似乎死神扼杀了这里所有生物的呼吸,荒凉寂静的气氛,让人无法想象这里曾经是西夏一代重镇。
在黑水城附近,四个人静静等候着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
这里是西北高原,空气稀薄,天上繁星闪烁,数量和亮度都比平原高出许多倍。
了尘长老抬头观看天星,取出罗盘,分金定穴。
天空中巨门、贪狼、禄镰三星劫穴,均已端正无破,辅星正穴如真,吉中带贵,唯独缺少缠护,地上的穴象为蜻蜓点水穴,片刻之间便已找准方位。
了尘长老测罢方位,带同鹧鸪哨与美国神父借着如水的月光前往该处,指着地上一处说道:“通天大佛寺中的大雄宝殿,就在此处。不过....这里好像埋了只独眼龙。”
鹧鸪哨红姑不懂风水秘术,所以没听明白了尘长老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便出言询问,什么是“独眼龙”?
了尘长老看了看天上的月光说道:“此处地下,端的是条潜行神龙,但是体形小得异乎寻常,并且只有龙头一处穴眼可以聚气藏风。故名为独眼龙,或称蜻蜓点水。”
“紫气三星,若其形秀丽清新,则主为忠义士夫;其形若高雄威武,则主兵权尊重。”
“紫气如树,最忌枝脚奔窜,山形欹斜崎岖,面部臃肿,山头破碎,凡此种种,均为恶形,葬之多生逆伦犯上之辈。”
“由于黑水河改道,这穴的形势早已破了,龙头上的这处宝眼,反而成了个毒瘤,如果里面葬了人,便应了后者着实麻烦得紧。”
说罢指了指天上如钩的冷月,接着说道:“你再看那月色,咱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料今夜正是月值大破,逢月大破,菩萨都要闭眼。”
鹧鸪哨艺高胆更大,再加上族中寻找了千年的雮尘珠有可能就在脚下的通天大佛寺中,哪里还能忍耐到明天再动手?
便对了尘长老说道:“传说这通天大佛寺下是座空坟,既然是无主空墓,弟子以为也不必以常情度之,待弟子以旋风铲打开盗洞,取了东西便回。”
“咱们小心谨慎就是,料来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了尘长老一想也对,确实是多虑了。
这座墓被西夏人当作了藏宝洞,既然没有主家(墓里没有死人),便可以不依常理,什么灯灭鸡鸣不摸金,什么三取三不取,九挖九不挖,都不用考虑了,于是点头同意。
于是二人各自服了一粒串心百草丸,用一壶擎天露送下。
这些都是防止在空气不流通的环境中产生昏迷的秘药,再把摸金符挂在腕中,以黑布遮脸,穿了水火鞋,带上一应工具,就要动身下去。
了尘和鹧鸪哨劝说红姑和托马斯在上面等着,下面机关重重,托马斯和红姑反驳。
鹧鸪哨不希望红姑跟着自己冒险,劝说很久红姑才同意,了尘走上前摸出机关,拉开铁链门开了,两人进去。
却不曾想托马斯和红姑跟在身后。
两人走到长明灯处说这话托马斯和红姑走上来,鹧鸪哨被托马斯吓了一跳打了托马斯一下。
了尘见此只好给红姑和托马斯吃下秘药,鹧鸪哨说着上去再算账。
了尘长老与鹧鸪哨也随后下到大雄宝殿之中,亮起马灯,四下里一照,果然是一座雄伟华美的佛殿。
殿中供奉的佛祖法身上全是宝石,金碧辉煌,高座与莲花台上,宝相庄严,殿内四周用三十六根大柱支撑,极为牢固。
了尘长老见了佛祖宝相,立即跪倒叩头,念诵佛号。
鹧鸪哨以前是个假道士,现在穿着俗家的服装,也跪倒磕头,祈求佛祖显灵,保佑族人脱离无边的苦海,心中极是诚恳。
四人礼毕,站起来四周查看,见前殿已经坍塌了,根本过不去,两侧的配殿,供着无数罗汉像,其中一边也塌落了多半间。
那些罗汉像无不精美奢华,用料装饰皆是一等一的考究,每一尊都价值不菲,可见当年西夏国力之强,佛教之兴盛发达。
只是这些佛像同鹧鸪哨等人平时在各处寺庙中见到的有些不同,也说不出哪里不同,就是觉得造型上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