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淮大学AB学术报告厅。
长相标致的司仪字正圆腔地落下开场的最后一句话，“有请主席。”
南希的余光里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
她和周茵坐在报告厅左侧搁放电脑的升降台上，因为一抬头不可避免就会对上台下的观众，所以南希已经做好全程低着头的准备。
按理说，电脑只有一台，一个人也已经足够，但为了严格遵守国际辩论赛的要求，苏姌决定采用两位计时员。
周茵还有点事干，南希觉得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
除了操控正方的计时，周茵还负责操控这场活动的流程，包括观众也需要熟知的比赛规则。
南希只负责反方计时。
她们俩就听主席或者司仪的安排。
这场唇枪舌战是院辩论队举行的，院辩论队归为院学生会学习部旗下，这也是南希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原因。
这次比赛分两场，经济学院对外国语学院，计算机学院对理学院。南希扫了眼主席要讲的比赛规则，也够念叨很久了。
她没什么想法，只是希望比赛快点过去，自己快完成任务交差。
“大家好，我是院学生会主席褚远，下面由我来给大家介绍本次辩论赛的比赛规则……”
清清冷冷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穿过空气中的介质撞入南希的耳朵，她猛得抬起头，看向声源处。
是褚远。
不同于高中身穿蓝白校服的他。
黑色的西装显得他格外颀长，从南希的角度只能看见褚远一张一合中冷峻的侧脸，跟记忆中有偏差，却觉得还是他。
南希说不上这种感觉，只听见他言简意赅地介绍完自己，右手就放在腹部不卑不亢地朝台下鞠躬。
掌声轰鸣。
这点没变。
南希记得高二返校的周一第一次升旗时，褚远作为优秀学生发言，也是刚介绍完自己，人群就开始沸腾，也没有很刻意地去想起，却轻而易举地跟现在对接。
周茵眨了好几下眼，压低了朝跟旁边的南希说，“这主席好帅啊。”
这话跟绮雯说的一模一样。
南希没有回答，视线却也没有离开褚远半分。
周茵也没有注意到，两人陷在各自的思绪中。
哪怕台下响起细碎的说话声，褚远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手上的规则上，落座在凳子上后开始不疾不徐地宣读起比赛规则，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一如当初。
从去年6月6日见他到现在，南希没仔细想，脑子飞快地做起加减乘法来，最终得出一个数字，506天。
原来，他已经消失在她的生活里506天了。
太久了。
南希的眼眶突然涌起灼热的感觉。
-
介绍完比赛论题和规则后，褚远就切入了正题，“下面有请正方一辩进行立论，
立论时间为三分钟……”
周茵的计时本应在褚远说完这句摁下，她却迟迟没有反应。
正方一辩随即站了起来，报告厅寂静了五秒。搁在往常，这五秒不过是五个数，眨几次眼就过去了，可此时台上台下静寂了五秒，齐齐投向大屏幕，这就显得格外怪异。
北淮大学报告厅中间有投影仪两侧还有液晶显示屏，好在那位一辩选手看到右侧的液晶屏还没切到计时页面，没开始说话。
南希回过神后捅了捅周筱的手肘，周筱像是才察觉要切到计时秒表的PPT。
“有请我们操作电脑的同学按下计时。”
周茵手忙脚乱地摁下计时，正方一辩这才开始进行立论，“谢谢主席，尊敬的评委老师，亲爱的对方辩手以及在场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主席好，我方认为网络的发展对文学利大于弊，首先……”
两方深入浅出的立论最终缓解了刚刚五秒的断片，但南希和周茵的心情都没明朗下来。苏姌今天受邀作为嘉宾，就坐在台下。
出现这种失误，等下肯定会问起。
好在接下来的环节还算顺利，两个人也没敢再跑神个彻底。
两组比赛，评奖是按分数的高低来，分数最高是理学院，完全颠覆了南希的理学院呆书生的看法，因果推理、合情推理，融合辩论赛的技巧，句句都是精髓。
辩论赛果然是唇枪舌战，大学优秀的人真多，她一个文学院的都辩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评完奖项颁完证书后，比赛就在司仪“祝大家晚安”中落下帷幕。
观众离场后，就剩下干事。每次举行活动后都要拍大合照，这算是北淮大学的传统之一。南希和周茵还没来得及逃之夭夭，就被辩论队的同学抓着一起入了镜。
苏姌也被邀上台，脸上也看不出喜怒，“等下你们两个和我一起走。”
南希和周茵面面相觑，果然鸽了，哎。
-
“师妹，你能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南希抬起头，立在眼前的是一张精致的脸，她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手机，“当然可以。”
后者扬声，“褚远，先别走啊，我们辩论队一起拍个合照再走。”
南希的心漏了半拍，猝不及防就对上褚远那张熟悉的脸，没拿手机的左手蜷起掌心，机械地走到台下。
顿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对准他们的脸。也不用南希聚焦，相机自动识别人脸，南希透过手机去看褚远那双脸。
唇角轻勾，狭长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恍若直直穿过手机向她看来。南希心不自觉地收紧，慌乱之中连按了好几下拍摄，“好了。”
“师妹，我们换个动作再拍几张，你等下拍的时候可不可以喊下321。”
“好的。”南希点头，努力忽视褚远对自己的存在，尴尬地喊了几次321，连着拍了好几张才把手机递回给那个精致的女生。
“谢谢师妹。”辩论队的成员齐齐道谢。
南希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周茵走到南希面前，两人就站在台下等苏姌，周茵压低了声音问，“他真的是我们学生会的主席？之前怎么没见过他啊。”
两人没说几句，苏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跟前来。
也没有看两个人，大步离去。
南希和周茵大步跟上。
走出报告厅，苏姌停住脚步，“我还说你们怎么忘记计时了，原来是看主席看呆了。”
苏姌的话语里囊括两人，南希和周筱都没敢回话，虽说播放PPT不是南希负责的，但同在台上坐着，总归有责任。
苏姌一连说了三个问题，连气都不带喘的，“这你们都能忘？脑子都在想什么？要是今天经济学院的一辩发言了，面对台下的观众你们要怎么办？”
“对不起，老大。”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没酿成大错就没错。
诚恳的道歉惹得苏姌轻嗤，“同一个部门，以后见主席的机会还多着，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你们都把心思给我藏着……”
“知道了。”两人低眉顺眼答道。
正巧褚远走了出来，南希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一股热浪往脸上涌，惹得她双颊通红，耷在裤兜旁边的手掌突然蜷起一点点，指甲往肉里抠了抠。
疼痛让她的知觉渐渐回归，他的出现比苏姌的斥责还要让她难堪啊。
南希垂下眼，和周筱一起目送他和苏姌的离去。
记忆中的背影，南希的心有些涩。
周茵像是把说辞忘得一干二净，“他真的是我们学生会的主席吗？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他？”
“之前的干部培训不是说有个主席临时有事没到场吗？说的就是他吧。”南希答。
“我真的第一次见这么帅气的男生。”周茵的眼睛坦露而明媚。
南希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褚远那么好，不管谁遇见，都会被吸引。
她懂。只不过对她来说，褚远不是遇见。
他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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