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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武林外史之镜中花月

——不是的,在那一刹那,我忽然害怕你醒不过来,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你……

——怕从此再也没人像你一样来麻烦我了,在那一刻我心里除了你,再也想不到任何人……

——这时我才知道,其实你早已经在我心里了。

多么深情的口吻,多么动人的情话,他面前那个怀春少女脸上的娇羞此刻竟是清清楚楚落在自己的眼里。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亲眼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对着其他女子轻声耳语,亲耳听见他对着那女子温柔小意来得更心碎绝望的事情了。

飞飞的心被撕扯得鲜血淋漓,她就像战场上弃甲曳兵的将士,一败涂地,空余满腔愤懑。

理智告诉自己,此刻她应该护住自己最后的体面,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可是如荒原野草肆意疯长的不甘在体内横冲直撞!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是啊,所有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每个人都在说瞒她骗她是为了她好,可是怎么就没有人问过她愿意接受那个结果吗?到头来事情变成这样的局面,谁都没有错,只有她一个人错得离谱,只剩她一个人留在原地,无依无靠,什么也没有了……

凭什么呢?!

她强忍住眼眶中的湿意,从黑暗中慢慢走出。

沈浪与朱七七此刻正陷入互通心意的甜蜜当中,两人相视一笑,情意在他们之间绵绵流淌。

可余光瞥见的人影却打断了这份美好,沈浪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下意识的将朱七七护在他身侧,朱七七攥紧他的袖子,胆怯的瞧了眼飞飞后,转而又担忧的看向沈浪,害怕他一见到这个女人又心生怜意了。

她可以同情白飞飞,但沈大哥不行!

沈浪的下意识无形中又在自己的心口上插了一刀,飞飞眼神颤了几颤,直勾勾盯着沈浪,“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浪对上她,心情也十分复杂,不过既然她听到了自己与七七互表心意了,那么自己还是应该摆正态度,不要再给她无谓的希望,是以他微微颔首,疏离又客气的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飞飞眼神示意他身边的朱七七,“我不希望还有第三人在场。”

朱七七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明明不高兴却不得不装出大方的样子松开沈浪,用上自己这辈子最体贴的口吻,“那我先回房间了,你们慢慢聊。”

沈浪微微含笑让朱七七放宽心,温柔的目光目送她走远后又慢慢冷却下来,笑容也淡然退场,对上飞飞支离破碎的泪光,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神色未变,“你想说什么?”

飞飞凝眸不语,似乎在隐忍,也似乎在斟酌。

“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我想要争取我们之间最后的一次机会……”

沈浪也在暗暗思量飞飞会和他说什么话,也许是一肚子的委屈抱怨,也许是一股脑的指责推诿,唯独没想过她会这么直白的将自己内心所求说出来。

只听得她又说:“我不接受我们之间这么稀里糊涂的错过,我想你再接纳我一次,如果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我愿意放下仇恨,愿意去做个好人……”

“沈大哥……”飞飞期期艾艾的开口,涩然的声音里泄露着脆弱的哀求,到了现在,她才算是彻底放下了自己的孤傲。

她心里想着,如果沈大哥愿意回头,自己愿意放下这一切的一切,如果他决心再不回头……那只能说明天意如此,老天爷都要她去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两人相顾无言,飞飞含泪欲滴,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正紧张的盯着他,像个在等待最终宣判的罪人,执拗又渴望得到宽恕和救赎,沈浪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心累。

“其实我们之间最后的一次机会早就没有了……”他幽幽出声,感慨良多。

飞飞一惊,一颗清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滚落,带着潮湿的热气灼烧了冰凉的脸蛋。

“也是在这个庄子里,我曾经每时每刻都在等你告诉我真相,哪怕你有一次想要说的念头,又或者你对七七能够念及一分善意,我们之间就还能够挽回,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呢,飞飞?”

飞飞觉得委屈,心里的痛让她忍不住蹙眉,泪眼朦胧的质问:“你怪我有所隐瞒,可是你呢,难道你对我就毫无保留全然信赖吗?你怪我心狠手辣,你也知道我娘是什么样的人,从小我就被当成复仇工具来培养,从没人教过我何为善良如何善良,我才刚刚在你这里学到了一点,朱七七就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你让我如何不恨!”

飞飞可怜的吸了吸泛红的鼻子,“你只一味指责我,那我问你,若你是我,该怎么对她呢?”

沈浪黑黢黢的眸子盯着她,一时不妨倒是叫她给问住了,只是沉默不语。

七七就像是温室中精心浇灌的芍药,热烈而明艳,千娇百宠的长大,什么苦都没受过;而飞飞却像是幽暗沼泽边一朵挣扎求生的水仙,被黑暗浸染,受北风摧残,她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

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两个全然不同的女子。

若是设身处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像飞飞一般行事阴狠,于情感上,他怜惜心疼她的遭遇,也曾对她刻骨铭心过,可是于道义上,这已经践踏了他这二十二年所守的原则,他没办法原谅她做下的那些事。

“飞飞,没有人能够把我从你身边抢走,我们之间如果最终行至陌路,那一定也是因为我们俩从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

好一个从来不是一路人啊……

飞飞惨然的挪开目光,夜晚的池塘似乎是格外的荒凉,有烛光从远处的厢房透过来,星星点点晃到他两人身上,晃得飞飞眼睛生疼。

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倒映着他们从前甜蜜的过往,从前死生相依,不离不弃的誓言似乎还萦绕在她的耳畔。

飞飞心痛至极,悲从中来,一股荒诞油然而生,竟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却如肆虐的洪水,早已抑制不住。

所谓的海誓山盟,到底只是她一个人当真了。

誓言犹在耳,故人心易变。

山盟海誓竟然捱不过短短数月,短短数月,他就移情别恋,心里再没有她一分的位置,也不愿再给她一个救赎的机会。

回首过往,其实他们注定不得长久已现端倪,他们爱得太快,快到根本就不了解对方,就像沈浪不知道她宁愿陪着他从容赴死,而她也想不到沈浪更愿意两个人都安安稳稳的活着,哪怕为此欺骗她。

她爱得太孤注一掷,而他,终归是有所保留。

“君心已如磐石,再无回转之可能……我明白了。”看来老天爷,最终还是没有可怜她。

飞飞脚下虚浮,只凭着一股子还没死去的精气神支撑着自己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沈浪在后面叫住她,“飞飞,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要让你自己再有第二次的错过了。”

第二次,宋离吗?

飞飞笑笑。

他还真是绝情得很啊……

这是一个注定不宁静的夜晚,也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个晚上无法入眠。

清晨起来,白飞飞不见了。

沈浪、宋离、熊猫儿百灵等人在庄子附近找了一圈,谁也没发现飞飞的踪影。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欧阳别庄。

Ps:飞飞到欧阳别庄就是来求和的,可戏剧性的被王怜花搞得像是以死相逼一样,得让她将想法说给沈浪听,哪怕在沈浪这儿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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