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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Re

洛塔亚的伊甸

强大且不被观测的一种存在。

祂太深奥了,如果没人提醒,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也无法理解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如果没有意识到,理解到祂的存在,那又有何关系呢?

因为,祂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祂不会做任何事,只会静静地待在那里。

要比喻的话——就像是平静的大海,祂是那么的巨大,又仅仅只巨大。不过,在这平静的水面上,只需一颗鹅卵石就能激起涟漪。

因为祂是那么的平静而清澈,波纹会在巨大的海面上扩散开来。并且,一旦开始,就没人能阻止祂了。

就是这样,仅仅这样,一直这样。

直到……

我有一个小秘密。

那就是,我有三个生日。

如果告诉小孩子,他们肯定会羡慕我的——不,也未必,毕竟我从来没收到过礼物。

第一个生日,是我这个存在诞生的那天。

准确来说并不是诞生,只是我意识到我“存在”了,于是就将其当成自己的诞生之日。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比这个世界的诞生还要早。

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生等等。

毕竟我的存在就像是一种自然现象。

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没有任何意义。

我是一个空虚的存在。

这就是我。

虽然我什么也不用做,但不代表什么都不能做。

正因为是空白的,所以只要被注入「颜色」,就能轻易染上「颜色」。

空洞的我也是一样的。

有人向我「许愿」,若被我所「倾听」,我就会帮忙「实现」。

不出于我的意志,也没有善恶之心,我只是会自动实现我所倾听到的他人的愿望。

即便对方许下的愿望,是「毁灭世界」。

一旦开始行动,我就无法停下了,杀了多少?毁了多少?

我杀光了所有能看到的人,却没有任何罪恶感或成就感。

因为,一切都毫无意义。

杀戮,杀戮,杀戮——然后,我遇到了她。

她创造了奇迹,不惜形神俱灭的代价封印了我。

嗯,我输了。

输给了脆弱渺小的人类。

但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遇到了有意义的事情。

不是因为输了。而是因为,我意识到自从他许下毁灭世界的愿望时,我就拥有了肉体,而当她将我的意识即将封印时,我意识到了我拥有了肉体,而我居然还拥有了生物的本能——求生欲。

在意识模棱两可之时,我创造了第二个肉体,意图将意识转移到第二个肉体,可我还是输了。

这是我的第二个生日,因为一道封印意识到了自己为何物——「神」。

人们都是这么称呼我的,亘古不变,永恒不灭。

我真正地来到了这个世界,并非作为一种自然现象,而是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存在,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但可悲的是我被封印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

在只有我的世界中,我根本没必要把自己与其他人区分开来,所以我仍然是空洞的。

我活在自己创造的肉体中,这是不朽的存在,可内心仍旧空洞。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几百年过去了。

直到某天——我和您突然连接了。

我肯定在以前就遇到过您,甚至喜欢过您,甚至说过爱您。

“这……是哪里?”

男人趴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用双手支撑着自己。

突然,他的眼前一白,在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的空间中出现了一道白光。

透过那道白光,他看到了一名少女的轮廓。

“是谁!?”

醉醺醺的男人红着脸,趴在地上,拖着摔断的双腿,朝少女吼道。

“雷诺……霍尔……”少女缓缓开口了,那道白光也减弱了。“雷诺•霍尔,雷诺•霍尔,雷诺•霍尔?”

“你到底是谁!?”

男人再一次质问道,但这一次他的气势已经没有那么足了。

“你是,谁……你……是谁?”

男人疑惑地将头抬高,得以窥见了少女的全貌。

她一定是高贵的。黑色的军帽端正地扣在头上,上面镶着一圈金边,中间是一枚纯金的的鸢尾花勋章,在军帽的下面是过腰的银白色长发。

好美……美得闪闪发光。接着是她的紫罗兰色的双眸,忧郁,冷静……那双眸子仿佛会说话一般灵动。

她的五官如同人偶般精致美丽,可她也像人偶一样毫无表情,毫无生机。

她身穿一身黑色西装,可看来是被改为了军装。

黑色西装的左右两肩展示着军衔——是一束鸢尾花,男人从未见过的军衔。

在胸口左侧心脏位置上有着一枚纯金的勋章,上面刻着少女的侧面像和一串名字——“洛塔亚•欧黎尼尔”,下面刻着一行字——“芙西斯第五王国最高级荣耀勋章”。胸口右侧则都是些精美的小挂饰,或许都是些别的荣耀。

透过胸口的一抹纯白,男人猜测里面穿的或许是白色的衬衣。

男人爬到少女的右侧,观察着她的右手,发现她的右手衣袖有一枚鸢尾花束的纯金勋章,下面刻着一行字“芙西斯第五王国最高级元帅”。

“我是雷诺!雷诺•霍尔!”或许是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他没有对少女身上的衣着多加思考,也没有对少女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感到怪异,反而大大咧咧地自我介绍了起来。

“雷诺……霍尔,我……雷诺•霍尔……?你,雷诺•霍尔?”

少女的嫩唇微微颤动,断断续续,模糊地重复着雷诺说的话语。

“不对!雷诺•霍尔是我的名字!你的名字呢?”

“你……名字?名字,名字……”

“对!”雷诺翻转身子,从趴在地上变成躺在地上。“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我,雷诺•霍尔……”

“呀!”雷诺抓狂似的大叫一声。“没意思死了,没有名字那就给你取一个就是。”

“名字……我,名字?”

雷诺端详着少女,突然间灵感一闪,瞳孔都放大了,他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一个词语。“就叫你伊甸行了,麻烦死了。”

“伊甸……我,伊甸……名字,我的……名字,是……伊甸。”

话音刚落,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

“!?”

这白光刺得雷诺从酒精中清醒了,使他想立马起身,扭头就跑,可他的腿已经摔断了。

过了一会,那阵白光消失了,当雷诺再次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树林中。

他弹跳式地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再想一想刚才的奇遇,可最后也只是苦笑一声。

“全当自己喝醉了吧。”

雷诺起身,拍干净自己的身体。

“再去借点钱喝酒吧。”

您很快就忘掉了这一切,在酒精中继续麻痹自己。

即便您遗忘了一切,我也仍然注视着您。您的痛楚,您的痛苦,您的孤独……以及,您的「愿望」。

您落魄,自暴自弃……但我依然注视着您。

以前,我只能注视您……但现在,不一样了。

“呃……!”

伴随着沉闷的一声,雷诺被酒馆老板从后门轰了出去。

“嘶……这是几个意思?我可是客人啊。”

雷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满脸通红,朝店老板嚷嚷着。

“哈?哪门子客人!”店老板狠踢雷诺一脚,早已喝得烂醉的雷诺躲闪不及,只得接下这一脚。“连钱都不付就在这天天喝个烂醉,知不知道你欠了多少钱啊!”

“嗝……也没欠多少吧?”雷诺打了声嗝,稍作迟疑地说道,只是他不敢直视店老板的眼睛。“我很快就会还清的,毕竟我可是……”

“大名鼎鼎的发明家,是吧?”店老板抢在雷诺前说出了这句话,雷诺顿了顿,又打了声嗝。“那可真是太厉害了啊,但这种在酒馆一点都不新鲜啊!不管是闻名天下的探险者,将军的亲戚等等!”

“别混为一谈,我——”雷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还没等站稳,就被店老板打了一记耳光。

“闭嘴吧!没人想听你胡说八道!一开口就是什么「发明家」、「天才」,你这鬼话连篇的骗子!”

“我没有骗人,我只是——”

“哦?是吗?”不等雷诺说完,店老板就又踹了雷诺一脚,连直挺站立都无法做到的雷诺只能顺着这一脚倒在了垃圾堆里,可嘴里却还在念叨着什么。“那你就把这句话刻你的天才脑袋里吧!”

“嗝!我……我可是客人!”

“不付钱算个屁的客人!”店老板又狠踢了雷诺一脚。“最后送你一瓶拉倒!别再来了,你这臭骗子!”

店老板将一瓶店里最便宜的酒扔在地上,这是雷诺最常喝的酒。酒瓶滚落,停在了雷诺脚边。

店老板转过身,“砰”的一声关上门走进店内,期间他还不时用凶恶的目光瞪向雷诺。

雷诺毫不在乎地捡起地上的酒瓶,打开盖子,倒在垃圾堆里仰头痛饮。

起初只是为了暂时忘却烦恼,我才投入了酒精的拥抱,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连那些烦恼的内容都想不太起来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把酒戒掉,每天都是一贫如洗。

酒精让大脑变得愈发迟钝,我能想到的,只有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的疑问。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搞错了?

失去一切后,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强烈的违和感。

“现在的我不是我,这里也不是原本的我该待的地方。”

怀着这样的想法,雷诺每天都在酒精中麻痹自己。

往日的辉煌在苦酒入喉的一瞬闪现出来。辉煌,没落,一切只是一瞬之间,没有任何过渡。

“难喝……”

但雷诺早已麻痹,回过神来,酒瓶已经空了大半。醉意忽然涌了上来,雷诺索性抱着半空的酒瓶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垃圾堆里。

“如果这个世界,能毁灭就好了。”

醉意忽然涌了上来,视野迅速被染黑,他下意识地说出了一句话。

雷诺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唔……呃……”雷诺拍了拍脑袋。“头好疼……”后脑勺疼痛不已,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的,估计是喝得太多了,但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脚下的地板陈旧而腐烂,墙壁上满是青苔和裂缝,昏暗且压抑的环境,空气中还带有一股霉味。看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地下室,可墙上的油灯却亮着。

他抓住两边的物体,支撑着自己站起,可不等雷诺搞清楚状况,他就察觉到了双手传来的异样。

腐烂和润滑的质感从手掌传来,使雷诺立马清醒了过来,在半蹲着的状态下,雷诺的双手触电般从物体上甩开。

而当雷诺起身看到面前一排排满是灰尘的棺材时,他的醉意在刹那之间消散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两侧——果然,自己的两侧也放着一排排腐烂长出霉菌的棺材,而自己,则是在两个棺材之间醒了过来。

“喂喂喂……我还没有醉到那种地步吧?”雷诺拍了拍手,晃晃悠悠地从棺材中走出。“当务之急,先离开这里吧。”

顺着面前的台阶向上走去,映入眼帘的却依然还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棺材。

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雷诺就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在上了好几层楼梯,走过好几条走廊后,雷诺看到了地板上的一个大洞,朝底下望去,却因为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略显失望的雷诺只能继续向前走,这次他遇到了一扇生锈的铁门。

用力地撞了几下,可铁门却纹丝不动。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雷诺埋怨地踢了几脚铁门。

“真是糟糕透了。”虽然以前我的生活不算是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了,但这次可是麻烦大了。

“应该是太棒了。”从雷诺的身后传来了女性的声音,冷静而强大。“毕竟我遇上了您。”

雷诺浑身一颤,仓促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踉跄地向前跑了几步撞在了铁门上。

“晚上好,我的名字是伊甸,很高兴见到您。”

“……你是谁?”

雷诺转过身子,双手抓住铁门的栏杆,虽然雷诺还有更多的疑问,但目前来看,问清对方的身份是雷诺认为的最优解。

“请不要皱眉,雷诺•霍尔先生,难道您在警惕我吗?”

“毕竟你自称伊甸啊。”

“不过我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哦?是吗?但不好意思,我没空和你聊这些。”雷诺瞪向伊甸,“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雷诺•霍尔先生。”伊甸将右手置于身前,微鞠一躬。“邀请您来这的人,就是我。”

她的这番话使雷诺呆滞住了,在雷诺思考的期间,他欣赏了一番伊甸如画一般的美貌。

她估摸着是170的身高,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洒下,紫罗兰色的眸子闪烁着,如人偶般精致的面庞毫无生机,面无表情,头戴一顶军帽,身上穿着黑色西装改成的军装,上面满是荣誉,手上还戴着一副白色手套,穿着一双锃锃发亮的黑色皮鞋。

这世间竟会有如此美丽的少女?雷诺不禁自我怀疑了起来。

“我会实现您的愿望,尽管有些危险。”

“什……么?”

听闻她的话,雷诺又愣了半晌,一脸的不可置信。

“过往的辉煌在等着您。”

“你……认识我?”

伊甸没有回答,而是先将雷诺从下到上审视了一番。

满是灰尘和泥土的褐色布鞋,肮脏的黑色吊带裤和白色衬衣,身上随意地披挂着一件棕色大衣,那副帅气的面庞不再熠熠生辉,自信满满,而是颓废,无精打采,一头红色短发也许久没有打理,有好几处都翘了起来,不用细看就能发现还有好几块大片的头皮屑在上面。

伊甸眨了眨眼,睁开眼睛的刹那,灿烂浩荡的星空倒映在了她的瞳孔。

“您许下了「愿望」,而我,「听」到了您的「愿望」。”她的声音很冷静,很强大,可不知为何却对我有一种亲和力。“我们,命中注定。”

“喂!你到底什么意——”

不等雷诺说完,伊甸就向后退了一步,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柔情地望着雷诺,仿佛触不可及。

虽然眼前的伊甸十分地可疑,但她看自己的眼神令雷诺放松了警惕。

“我是伊甸,更是「神」,亘古不变,永恒不灭。”

雷诺没有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疑惑,但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哈?”。

“于此刻,实现您的愿望,回应渴望,回应呼唤。”

伊甸缓缓地举起右手,用食指指向雷诺。

不等雷诺反应过来,伊甸就闪现到了他的面前。

一股灼热的触感隔着白色的手套传递而来,触及他的额头,从上至下,一路滑到他的胸膛。

这时,雷诺总算回过了神。但却无法回避,因为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有什么……流进了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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