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表演的时候了。
她当堂表演画艺,一炷香之内完成一幅昭君出塞图,可是单单绘画过于单调,她要邀请一为妃嫔在她作绘的时候伴奏。
杨洛雪让丫鬟取来琴,对她一笑。
一柱清香缓缓燃起,琴声淼淼,清香徐徐,她和杨洛雪各居其位。
一炷香罢,她和杨洛雪同时停手,相视一笑。
御前太监拿起画卷展示。
顿时席间一片大哗,王爷嫔妃眼中大多是惊羡之色。
她抬眼看着高坐上的帝王,他也在注视着她,眼中有着一丝打量。
节目表演完毕,各回其位。
席间觥筹交错,宫妃们虚伪客套的话语应接不暇,她借醒酒之由出去透了口气。
散步过了回廊,她缓缓走到了九曲桥边。
月圆如鼓,皎洁无暇,她看着月亮深深吸了口气。
这时,她听见宫门的另一侧,传来细微的声响。
走出门去,便看见一个紫衣华袍的男子立在树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想起了出进宫那日,头顶隐隐有黑线飘过……
她缓缓走上前去,俯身行了一礼,“王爷万福。”
萧翊唇角散漫出一丝笑意,“姑娘怎知我是王爷?”
“出入在这宫廷之中,不是王爷,那还能……”
萧翊笑,“还能什么?”
她尴尬的侧过身,低声道,“宦官……”
“……”
“本王长得……很像宦官?”
她干笑了两声。
“不像。”
“高见。”
“本王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会是宦官?”
林清芷心里腹诽,虽然他确实生了一副好相貌,但这么夸自己真的不会脸红吗……
萧翊轻咳了一声。
这时,脚腕一凉,她低头看去,一个白色的物什在她的脚下,好像还在动。
“啊!”她惊讶的叫出声。
“胆子这么小?”他看了她一眼,面带嫌弃。
她这才看清楚是那天她救下的小白蛇,红豆般的眼睛好像在发光。
“怎会?我是被吓到了……”
“灵谷善来不喜旁人,没想到对你倒很亲近。”
“灵谷。”她弯下腰看着小白蛇,“灵谷是你的名字?”
小白蛇好像很开心,围着她转了两圈。
她直起身,视线落到了一双戏谑的眸子里,眼角微微上勾,桃花眼里流光潋滟,让她不由得呼吸微屏。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的声响和男子轻挑的声音,“呦,这是谁家的美人?”她微微颦眉,看着一个黑衣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黑衣男子眉眼妖媚,把手轻搭在紫衣男子的身上。
紫衣男子面色无奈,轻哼一声把他的手甩了下去。
她早就听说皇上的兄弟中有一个和眼前的人十分相符,想必这就是传说中有龙阳之癖的六王爷萧宓。
『龙阳之癖?』她忽然回过神,看着紫衣男子,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他也正回望着她,眼里意味深长,好似看透她心中所想,她几分羞斥,连忙转过了头。
她行了一礼,道出来时间已长要返回宴席转身离开,才缓解了丝丝不自在的感觉。
她走了很远,回眸一看,萧宓附在紫衣男子耳边仿佛说着什么。
紫衣男子嫌弃的抽身,眺目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浑身一哆嗦,加快了脚步。
“好看么?”
……
“自是好看。”
后来她问过小桃才知道,他是七王爷,偏爱着一袭紫衣。
回到宴席,席间已接近尾声,苏昭仪有孕辛苦,被皇上提前恩赐回了寝宫休息。
当晚,皇上召她去养心殿侍寝。
凤鸾春恩车接她去养心殿,自时日入秋,她还没有和他单独见面。
马蹄声嗒嗒响着,她竟有了几分莫名的紧张。
她到的时候,他还在批着奏折,剑眉微蹙,以致她到了面前都没有发觉。
卷卷奏折放置在龙案上,已堆了很高。
御前公公海尧陪侍在一旁,看到她来了,点了点头。
她不敢惊扰皇上,在一旁站着静静等着。
终于,他觉得有些疲累,按了按眉心,抬眼便看到了她。
“过来。”
她惴惴起身,上前几步到了他的身侧。
御前太监悄悄退了出去,殿门缓缓合上。
他往一侧移了移身子,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似是示意她坐下。
她有些犹豫,仍站在原地,呆呆看着他。
萧衍抬眸。
“……嫔妾不敢。”
“朕在,有何不敢。”
言罢,他又拍了拍身侧,声音里带了一丝漠然。
“过来。”
她小心地坐在他身旁,他的视线这才又移到了奏折之上,不言也不语,似是将她视作了空气。
她刚开始还是一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钟头长了,见他也不怎么大理她,她便松懈了下去。
手肘也不知何时放到了龙案上,支着头,看着他批改奏折的样子。
倒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目若朗星,颜如宋玉,薄唇微微抿着,眨眼之间,浓密的睫羽在脸上透出淡淡的阴影。
明明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总是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明明他就在她面前,有时却让她恍惚觉得犹在千里之外。
她盯着他的容颜,满脑子都是一些有的没的飘过去,渐渐的,竟看痴了。
过了半晌,他微微抬眸,入目而来的便是她的一脸痴迷之色,他轻咳了一声,“好看么?”
她回过神,撞进了一双黑曜石般幽深的眸子里,她和他对视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飞快转过了头。
他的眼里拂过一丝微乎其微的笑意。
她双颊红润,盯着地面一直看,想看个洞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缓缓流过,更击鼓已经敲响了三声,已经过了几个时辰。
困意袭来,她的眼眸低垂,仿若要合在一起,每每要睡熟便转醒过来,强打精神。
不知什么时候,他把她的头按在了他的肩上,她在他怀里缓缓睡了过去。
而他的唇边,始终挂着一丝极浅淡的弧度。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半梦半醒间,她仿若听见了一声轻叹,身子被抱了起来,安稳地陷入一片柔软的榻中。
她徐徐睁开眼睛,便看见灯熄了下去,“睡吧。”耳畔声音响起,最后的意识便是他轻若寒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