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朝圣

中秋风风火火地冲出警局，顺了辆警队的摩托，连头盔都没戴，右手掌心下的油门却依然拧到最大。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因为她本身就是无证驾驶。

危机感迟缓地袭来，她熟稔又疯狂地骑着一辆摩托在城市里被晒得发烫的柏油路疾驰，不要命的速度，她却连头盔都不戴，如果此时车翻倒过去她肯定九死一生，而中秋只恨不得能再快一点。

对方的目的是摧毁了朴智旻丰满的羽翼，让他再也不能在他引以为傲的天空里自由恣意地飞翔。

那么折断了翅膀之后呢？当然是从高空坠落，让他无力的死去。

“不好意思，我们今日闭馆。”

听见耳机里的声音的那瞬，中秋眼下的神色更加冰冷，不动声色，右手的油门明明早到了阈值却被拧的更用力。

就如同那盆真正蕴含死亡通牒的君子兰，从高处被人推落粉身碎骨，却没有反抗斗争的能力。犯罪者一样地想看万人骄子，像那盆君子兰般从高处坠落，泥泞不堪地潦草结束生命。那么这座城里最适合的舞台，就是今日闭馆的观景塔。

下一秒，轮胎剐蹭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摩托停在眼前巍峨耸立的观景塔前，抬头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塔尖。

中秋朴智旻，你可千万别死了啊。

摩托追着烈金色的夕阳疾驰，中秋知道，她在和死神抢时间。

-

朴智旻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绑了起来，和后脑残存的钝痛，倏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原来这种事真的会落在他身上，他也没想到扔个垃圾的功夫就被袭击了。

朴智旻眼底神色微抿，一片寂静中似乎血管内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被放大，连眨眼都变得缓慢。他张望四周，认出来应该是观景塔的大厅里，尝试着动了动被绑住的双手，麻绳摩擦发出咖嚓咖嚓的声响。

“醒了？”

从旁边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皮鞋踏在瓷砖的地板上，出乎他意料的是，绑架他的那人不是壮汉，而是一个垂垂老矣满目疮痍的病态男人。

男人瘦的过火，双眼疲态阴暗，苍白褶皱的脸上丁点肉的没有，颧骨突出好像挂不住那张脸皮。

朴智旻心下一惊，看见他浑浊发黄的眼里苍白的火焰。

他忽然想起中秋在看见那盆坠楼的君子兰后赫然变得严肃的表情，联想身处的观景塔，双手被束在背后，默默地握紧了身后面的栏杆。

朴智旻…你想干什么？

被父母爱心呵护长大的普通人哪里经历过如此的生死时刻，他声线都有些发颤，心里隐隐有了猜想，却还是拖延时间问道。

那人果然面目变得狰狞起来，脖子上用力凸起的苍青色血管像是诡异的长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体内钻出来。他开始大笑，笑的疯癫，病态的笑声如乌鸦般嘶哑，回荡在观景塔冷清的大厅里。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种生活在光明坦途里的天之骄子，是不会理解我们苟活于世，从出生就伴随痛苦的人的。”

男人阴恻恻地说着伸出手，瘦骨嶙峋的手狠狠抓住朴智旻的头发，拖着他往旋转阶梯走去，背影仿佛已油尽灯枯。

朴智旻吃痛的抬起头，想要反抗，却被男人的威胁吓唬的不能动弹。

“我在你手腕内侧注射了可以引爆的装置，控制器在我手里。想象一下，微型针孔炸弹会引爆你的动脉，炸毁你的血管壁，鲜血喷涌而出，你说你会死于爆体而亡还是失血过多呢？”

“既然我已是将死之人，就让你也体验一下活在地狱，无人声援，看着满城灯火却都不属于你的绝望…”

忽地，砰一声巨响。

玻璃发出轰然碎裂的巨大声响，窗户横空被人破开，中秋骑着摩托飞进来丝毫没有减速，女孩冷冽狠毒的咒骂，随着呼啸的风声一起冲撞进来——

中秋我可去你妈的吧。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倒不如说是因为他再也说不出来。破窗飞进来一辆摩托车，带着发动机的嗡鸣，轮胎不偏不倚地轧在男人的身上，男人直接被摩托撞飞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倒地不起。

中秋双脚一蹬，在空中就脱离了摩托车，撑着墙壁借力安全落地。

观景塔的正门落下了厚实的钢板门，没办法凭摩托突破，立刻就调转车头驶向了建筑外围环绕的阶梯，本身只是塑造庄严的美观之用，阶梯也是越来越窄，逐渐连摩托车内侧都磨出火花。余光瞥见朴智旻被拖行，她顺势倾斜，让车朝着窗台冲进去。

她承认有赌的性质，大不了就是摔一下，不过还好赌赢了。

中秋落地后拍掉身上飞溅的玻璃碴，肌肤上浮现些渗着血珠的小划痕，不过都不碍事，视线移到朴智旻时，他脱力地跌坐在地上，额头汗津津的。

一副劫后余生的虚弱模样。

中秋利落地帮他割断绳子，纤细的手腕被勒的红肿，甚至因为用力挣扎磨得有些破皮。她安抚似的轻轻揉了揉他的发狠，把他被拽的乱糟糟的头发捋顺。

“没事了啊。”

“没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