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一时散去。
徐氏瞧着苏月直接离开的背影,又险些气得个仰倒。
自上次那事之后,苏三爷便剥夺了她在三房的管事权,如今连个庶女也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去,派个人将云氏给我喊到倚玉居来。”
她倒要看看,只要将对方的生母捏在手里。一个小娘子罢了,难不成还能翻出花儿来。
“是”扶着徐氏手的侍女垂眸应了声,抬步快速离开。
从松鹤堂出来的苏月绕过垂花门,立刻提起裙摆小跑起来,一路跑还一面回头催促落下的露秋。
露秋被苏月突如其来的着急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跟在后头追问道:
“姑娘,咱们突然跑这么快干什么?”
“自是有要紧之事,咱们快些就是。”
苏月微微气喘,脚下的步子却是不停。
露秋见劝阻不住,便不再开口,听命迅速跟了上去。
二人匆匆回到碧月轩,并未见到云氏的身影。
一经打听,果真是被徐氏叫走了。
巧姑皱眉颇有忧心地开口:“平日里夫人从不召见姨娘,这次也不知道是何事,竟连我也不让跟去。”
苏月闻言怒极反笑,眼底神色却愈发冷静。
看来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
徐氏的速度倒是快,不过也符合对方的行事风格。
这是见自己不听话,要用云氏来逼自己“就范”了。
但凡事有一就有二,今日徐氏可以用云氏要挟自己将旁听的名额给苏五,焉知来日不会要求更为过分之事。
自己这一去,交出的不仅仅是一个名额,还有日后所有事情的决定权和选择权。
苏月沉了沉眉眼,眸底暗流浮动。
倚玉居虽要去,却不能直接去。
院中枝木横斜,青影浮动。
小女娘隐在层层叠叠的轻纱下的绣花鞋突然动了动,转身朝院外行去。
露秋见状,忙追了上去。
本以为苏月是担心云氏要赶去倚玉居。
但走着走着,露秋才惊觉这不是去倚玉居的路。
而且苏月带着她走的这条小径,竟是平日里她们从未来过的。
幽深安静,绿荫环绕。
越往前走,庭院越深,越沉静,周围环绕的高墙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深宅大院、一重又一重的锁着重重规矩,似束着人的脚步,也禁锢着人的视线。
苏月前生对这表面锦绣,内里肮脏的深宅就感到厌烦,如今更是不屑一顾。
今生,她只想不再受人鄙夷和胁迫,光明正大做那人上人。
世人皆可追名逐利,为何她苏月就不行?
候在角门处的小厮此刻正在倚在门槛边打盹,一阵脚步声突然入耳,猛地惊醒过来
睁眼便对上一张小女娘粉嫩嫩的小脸,声音轻甜:
“劳烦去通报一下大夫人,就说三房苏七求见。”
小女娘身后的婢女立时上前,将一角银子塞入他的手中。
小厮见了银子,双眼一亮。他一个在这处看守的普通下人,平日里能见着的油水极少。
当下也顾不得深究三房的小娘子求见为何不走正门,要走这偏僻之处的角门。
只拿了银子便高高兴兴地朝内禀报去了。
只一会儿,院内便来了人。
苏月抬头看清来人的容貌,心下便安定了几分。
因为出来的竟是李氏的乳母曲嬷嬷。
李氏对于此事的态度越是重视,这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就越有力。
“七姑娘,您来啦。”曲氏见了站在门口的苏月,立刻眉开眼笑。似是知道她的来意,并不多问,便直接将她往里带:
“七姑娘随我来,我们夫人已经在内室等着了。”
“多谢嬷嬷了。”
苏月轻轻点头了头,抬步上了石阶。
露秋见状,有心想拉自家姑娘问一下情况,她们为何要来见大夫人。
但距离已远,只能闭嘴,向曲嬷嬷赔了个笑脸,垂头跟了进去。
苏月一步步的踏上去,熟悉的景色,熟悉又陌生的人,熟悉的气息…
前世她备嫁的那些日子,来得最多的就是这里,走得最多的也是这条路。
那个时候,父亲与徐氏的关系已经下降至冰点。
而李氏身为宗妇,德容言功皆长,便被父亲托付着教养了自己近一年。
李氏此人,处事不仅圆滑有余,且不失精明,是这府中难得活得不错的一个人。
可就是这么个人,一生也有个致命的败笔——苏六。
前世苏六一个官家小姐,放着好好的姻缘不要。
却痴迷那话本中才子佳人的那套,在大婚前夕跟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私奔出逃,还卷走了所有嫁妆。
此事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一度成为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李氏也因此气得缠绵病榻良久。
教养出不顾体面私自逃婚的女儿,李氏前半生辛苦树立起的品格形象基本也败了干净。
后来李氏之所以答应教养她,最大的原因大概便是因为苏六与自己相似的性子和相仿的年纪。
因为李氏经常会在看着自己时,不经意流露出不该情绪。
那种眼神是复杂的,有思念,又怒其不争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和厌恶。
或许无论别人如何说,李氏的内心深处都还是念着那份与苏六之间的母女情谊的。
可前世直至自己身死,苏六也没有再出现过。是真的凉薄无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不清楚。
苏月敛去眼角方才不小心泄露的情绪,内心一片清明冷静。
但现在她要利用李氏这份爱女心切的心思达成自己的目的却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