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爷的脸自胡媚娘嚷出那句“苏府的三夫人”时就彻底阴沉了下来,他转身利落地抱起身后的苏月,淡淡地朝狱卒丢下一句:
“此人不用留了。”便朝外扬长而去。
身后的狱卒听了这等秘闻,骇得脸色煞白,额前冷汗直冒,只得连连应是。
扫了眼牢中因为苏三爷的陡然离去而大喊大叫的胡媚娘,眼底闪过一丝很辣。如今他别无选择,要想不被苏家事后追究,只得找机会依照指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了”这胡氏了。
苏月被苏三爷护在怀中,忆起方才胡氏的表现,眼底快速地闪过一分满意的神色,看来自己交给春雪的任务对方完成得不错。
若非自己派春雪到府衙出钱贿赂了看守的狱卒给胡媚娘稍微透露了徐氏会派人来放她出去的消息,对方又怎会如此口不择言。
人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候不是跌落低估之时,而是面对曙光即将得救之时。
欲想夺之,必先与之。
看着苏三爷沉如浓墨的眉眼,苏月知晓,父亲这次是动了真怒了。虽然面上仍然平静依旧,可了解过前世父亲的苏月知晓,往往这样的苏三爷发起怒来才最是可怕。
……
“阿悦,阿悦,今日没伤着吧?”云氏候在碧月轩路口处,惨白憔悴的脸上在看到苏月的时候一行清泪自眼角滑下。
身为妾室的云氏没有主家的允可不许随意出门,她不知在此处了等了多久,裙角凌乱,额前的碎发都被吹得散乱开了。
“哎呀,姨娘,您这是在哭什么呀,小姐这不是被三爷平安带回来了吗?小心被这风口的风迷了眼。”
云氏身边伺候的邓婆子连忙开口劝慰道,这位可是三爷放在心里的人儿,若是哭坏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没法交代。
苏月看到担心云氏哭得微微红肿的双眼,知道对方是真的担心自己坏了。
连忙走上前拉住云氏一只衣袖撒娇,笑得没心没肺地开口:
“阿娘,我没事了,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您小心别哭伤了眼睛。”
“怎会无事,听见你差点被人撸去,姨娘心口的肉就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
云氏抬手点了点苏月的前额,见女儿浑身上下果然并无伤到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是啊,姨娘纵然是忧心姑娘,也得顾惜着自己的身子些。”云氏身边伺候的巧姑走上前,有些心疼扶住云氏的手。
苏月瞥见巧姑眼底担忧的神色,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心底随即涌起一抹酸酸涩涩的喜悦,弟弟苏赋前世就是在明天秋天的时候出生的啊。
说起自己的这个弟弟,那可是自己前世在苏府最大的底气之一,哪怕自己怨怪对方的出生带走了阿娘,但最后出嫁前夕没了忘了嘱咐自己的,依旧是这个她并不亲近的弟弟。
苏赋自幼聪慧,读书近乎“过目不忘”,进书院学习后,更是成为了苏家年纪最小的秀才,得老太爷看重。或许自小由父亲亲自教养长大的缘故,他并不亲近徐氏。
也不知前世自己被害死后,那个有些别扭又执拗的少年郎君如何了。大概是好的吧,苏月笑了笑,有了老太爷的亲自护持,徐氏无法也不敢算计阿弟。
这次,她一定要护着阿娘好好把阿弟生下来,好好爱他,不要他像上辈子那般孤独敏感了。
苏月踮起脚尖细细替云氏试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软磨硬泡地拉着对方回了碧月轩。
阿娘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了弟弟了,若是因着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她定会自责一生的。
另一边,苏三爷掀帘进了徐氏的屋子。
徐氏此刻正躺在塌上由屋内的侍候的小丫头做着按摩,看见门外突然造访的苏三爷心中一突。
今日虽失策让自胡媚娘被抓去了衙门,但她已经派人去善后了,三爷应该还不知晓什么才是。
这般想着,徐氏心中定了定,施施然从榻上站起身。看着面前一袭官袍温润俊朗的苏三爷,眼里渐渐泛起娇羞,连带着平日里清冷生硬的面庞也多了一丝柔软。
苏三爷冷眼瞧着面前柔情似水的嫡妻,想到她背地里所做之事,并未感受到丝毫的温情,只觉得内心一阵寒凉。
侧身避过对方伸过来的手,苏三爷看着着面前的徐氏失望至极地开口:
“今日之事可是你所安排的?”
徐氏正欲上前替对方更衣的手闻言一顿,方才眼底的娇羞立时退得干干净净,转而换上一抹嘲讽:
“三爷今日前来便是专门前来质问我的?”
苏三爷对着面前这张冷傲的脸,容颜依旧,风华正盛,却因为眼底的愤怒而愈发尖酸刻薄。
他心中拥塞的怒火突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淡漠和平静。本就是强求而来的姻缘,他的心都不在此处,如何会有什么好结果。
苏三爷眼底浮起一抹自嘲,犀利的目光似要洞穿面前的徐氏:
“狱中的胡氏已经开口说出了一切。”
徐氏闻言指尖一颤,怒气四溢的眼底骤然浮起一抹慌乱。虽快,却依旧清晰地落入对面苏三爷的眼中。
此事背后的结果显而易见,苏三爷冷冷嗤笑一声,甩袖离去:
“这次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再有下次,你便好自为之吧。”
身后的徐氏闻言跌坐在塌上,一行泪水自精细勾勒的眼角滑落,眼底的很辣与阴毒却似是更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