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苏月受了苏彦的见面礼,在人前也算小小露了把脸。
各房女眷这才惊觉这位三房庶幼女的好模样,往日请安苏月通常都是站在人群后,又总是低垂着脸,看不分明。
今日细看之下,又生出一种别样的味道。
这位刚被三房从江州被接回来小女娘,无疑是苏府这一辈儿里最美的姑娘。但身为庶女,若又胸无点墨,有这样的容貌身在身上,就不见得是件好事了。
座间的嫡母徐氏看苏月的眼光就仿佛在看未来的姨娘一般,不过是宗室勋戚的玩物。
这样的眼光当初的苏月看不懂,但前世多活了那么些年,现在却看得极明白。
心底泛起一抹冷笑,她这位嫡母最是自命清高,自认为掌控一切。仗着自己远在青州的兄长和好家室,从来都是瞧不起人的。
这种“傲然”的性子,或许当得了当家的主母,却不会得得了男人的喜欢。
所以前世,哪怕是在阿娘去后,徐氏也依旧抓不住父亲的心。直到自己死的时候,徐氏也没生出心心念念的三房嫡子。
苏月也不在意那些或讥诮或打量的目光,时人皆势力,自然会“捧高踩低”。就连往日里最是“长袖善舞”的苏四也静静地立在二夫人郑氏身侧,没再跟她演绎“姐妹情深”。
一时早饭上来,老夫人的三房媳妇奉茶、安著,孙女则坐下陪着老夫人用膳。至于徐承朗,则由苏彦带着去前堂用膳了。
苏月看着眼前的饭菜,侍菜的婢女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反正这些饭菜在她眼里也没什么差别。
苏四用过半碗就饱了搁快而歇,苏月扫了眼苏四快十二了依旧“平平”的前胸,自顾自接着用。虽说今生她也想做个才女,但却并不想瘦成像苏四那般“瘦竹竿”的模样。
故一个早晨用了一碗粥,并一个黄金糕,一个肉包才作罢。
待苏月搁筷,老夫人抬眼看了看苏月,对身侧的徐氏开口:
“七丫头也到了入学的年纪,你回去安排一下,半月后便随五丫头一同去考女学吧。”
徐氏正在奉茶的手停了停,嘴上应了句是。苏月却隔着半张桌子,都仿佛能能嗅到嫡母的“口不对心”。
也对千里迢迢刚从青州归来,连夫君的脸都还没能见上一面,就被安排了“照应”庶女的差事。若她是徐氏,也该是不快的。
她身为一个局外人,是半句嘴都插不进的,也没有要插嘴的意思。自己到底是生活在后宅,哪怕再得苏三爷的看重,有些事也绕不过徐氏去。
譬如眼下入女学这件事,便是势在必行的。至于徐氏的心情,恕她顾及不了这许多。
众人用完早膳,都陆陆续续散去。苏月也带着春雪退了出来,行至院外的长廊,正巧碰上等在垂花门处的苏五。
苏月看了看那垂花门后通向的地方,眸底划过一丝了然。能让苏五不辞辛劳等在此处的,除了徐承朗自是别无他人。不过既然遇上了,该有的礼数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见过五姐姐。”苏月垂头恭敬行了一礼。
苏五七八岁的模样,一袭深水碧的挑线裙,配着鹅黄密绣红色大朵缠枝蔷褙子,闻声回头,秀美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冷,抬高的下颔,显出几分倨傲
“行了,今日无事你便先回去吧,改日母亲会传你来倚玉居问安的。”
苏月也并无意在此处长留,正要带身后的春雪离开。好巧不巧,垂花门处此刻却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重重翠竹的枝叶后,先是晃出一片青色袍角,紧接着一张稍显稚嫩却青隽儒雅的面庞也随即映入眼帘,却不是徐承朗又是谁。
苏月心底一叹,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步子,这下倒是不好再走了。
“表哥在前院可住得习惯?”
苏五见了徐承朗,眼前一亮,侧脸微微染上了一抹薄红,声音里染上几分激动和欢喜,与方才几乎判若两人。
徐承朗在十几步开外停住了步子,朝苏五和苏月二人温和守礼地一笑,清朗温和的声音响起
“有劳二位表妹候在此处了。”
苏五被徐承朗的话一提醒,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苏月还未离开,压下眼底的厌恶,心道果真是小娘养的,没有丝毫眼力劲儿。
但现下这般,也不好再教对方单独回去了,只好勉强对苏月开口:
“七妹妹今日也随我一同去倚玉居给母亲问个安吧,正巧时辰还早。”
苏月感受到苏五略有些僵硬的语气,知道对方是将自己恨上了,心底对突然出现的徐承朗产生了一丝烦燥。
苏五这是不想被人传言瓜田李下,硬要拖着自己了。只可惜她对这“表哥表妹”的戏码没有丝毫兴趣,便难得在人前也硬气了一回
“父亲今日还在碧月居等着考察妹妹的功课,我便先不随五姐姐去给母亲问安了,还望五姐姐见谅。”
一侧的小女娘垂眸温温柔柔地开口,腰间碧色的丝绦随着她转身离开的动作在风中散开,带起几许婉约,话中却隐隐带了几分恃宠而骄的味道。
苏五不料自己碰了个“软钉子”,眼睁睁地看着苏月离去的背影,眼里既惊又怒,这是嘲讽自己不如对方得父亲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