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正在花园中伤感，忽然听到了一声轻语，我寻声过去，看见皇上正坐在凉亭中，我本想悄悄溜走，却不料被他听见了声响：“谁？出来。”

我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连请罪的词都想好了，可他却没有发怒，让我上前，我缓缓向前移动了些许，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我意识到皇上喝醉了。

皇上盯着我，嗫嚅的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有内侍过来，我刚想离开，便被拦下，“不知是哪位主子？”“白婕妤”我丢下这三个字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很快便将这事忘记了，可过了四五日，皇上突然要我去待寝，作为皇上的妃子侍寝并不稀奇，可是，我进宫两年，皇上踏入后宫的日子屈指可数，初一，十五按例去皇后娘娘处，有时他也去看德妃娘娘，但很奇怪，他只在殿门口站上片刻，并不进去，其余的时候，都在他自己的寝殿，怎么会突然召我侍寝？

得知这个消息后，贤妃娘娘气得摔了花樽，“他霍霍完那个，又来霍霍这个，云云才多大，他也不得了手？他怎么不陪那个新欢去？“良妃娘娘劝她不要气坏了身子，贵妃娘娘将打听来的消息告知我们：“那新欢啊，被送出了宫。”“那个新欢独占皇上三年，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她真就不知道，皇上看重她完全是因为…”淑妃娘娘住了口，长叹一声，“罢，罢，云云终究逃不过这劫。”

我就这样被打包送上了龙床，入宫时，教习嬷

也教过我们男女之事，可我从来没有实践过，不免有些害怕。

可我没想到皇上见到我第一句话竟是：“你会唱采莲吗？”我一愣，“会呀.”他又不说话了，他将头埋进我的脖颈之间，纱帐放下，满室旖旎。

我起床时，浑身酸痛，皇上已上早朝走了，内侍得了皇上口谕，请了软骄抬我回去.

一进贤福宫，我便看见贤妃娘娘焦急地踱步，她看到我便迎了上来，挥挥手让内待退下，遣了两个丫头扶我进内室，又派人去请了良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

淑妃娘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贤妃娘娘拿出她酿的梅子酒，说要给我去去晦气。良妃娘娘吐槽皇上没个轻重，唯有德妃娘娘一言不发.

“想当初，在潜邸，那过得才是神仙般的日子。”我抱着一盘软酪在旁吃，听娘娘讲她们过去的故事“咱们几个也算手帕交了，有什么无奈今儿就全说了吧！”一壶梅子酒转眼见底，贤妃娘娘又吩咐拿了几壶，便将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良妃娘娘闷头喝了一大口酒，“我哪里就想入宫为妃呢？当初先帝下令为太子选妃，没说非要直系，旁系亦可，大房就我一个女儿，我哭着求爹爹让他不要送我入东宫，爹爹不听，他怕二房的女儿夺了大房的荣耀，硬是将我送去东宫选秀，很不幸，我

被挑中了，封了太子嫔，父亲很高兴，可我…”

贤妃娘娘摔了酒杯，冷声道：“我没有父亲，那种人哪就配做我父亲，宠妾灭妻，嫡女当狗尾巴草似的不管不同，庶女倒成了神仙人物巴巴的供着。我母亲可是他的嫡夫人，管教个妾室都不成吗？每次都为了那个女人和我母亲吵架，太子要选妃，那庶女倒不贪慕富贵誓死也不去，我父亲心疼的跟什么似的，非要逼我去，我央他从旁支挑个过来，他不肯，非要让我入东宫，说我是嫡女，他这回想起我是嫡女了，以前偏心庶女时，怎么不想着我是嫡女呢？他还让我提携家族，说若我不去，他便休了我母亲。我被封了侧妃后，我只认母亲，因着我是侧妃，我母亲在家中也没受什么委屈。”

淑妃娘娘已经喝了一壶酒了，贤妃娘娘想夺下酒杯，不让她喝了，可她直接抄起酒壶往嘴里灌，酒淋湿了她的衣裳，她哑着嗓子：“你们说，他不喜欢我们，又何必纳我们进宫？”我知道淑妃娘娘心里苦，淑妃娘娘做得一手好菜，每次都做两份，我们都知道多出来的那一份是皇上的，可她一次也没有送去过。

在我侍寝前，贤妃娘娘拉着我：“云云，在这后宫中，你一定不要付出真情，这样就会很快乐，你看看淑妃……何苦呢，管住自己的心，他那种人最会哄女人为他要死要活的，但他却将那些女人弃若弊履…”

德妃娘娘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呀，是自愿入宫的，就算错了，我也不后悔。”贤妃娘娘不言语了，良好娘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皇上开始经常召幸我，他对我很温柔，可是在榻上时，他总是闭着眼睛与我行事，他贴在我的耳边轻唤：“晞宸。”这是他赐于我的字，他最喜欢我的侧颜，他说很美，他看我的眼神很朦胧，我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皇后娘娘身子每况遇下，她卧在软榻上，环顾着周围给她请安的妃子，“我呀，当这个皇后也心虚的很，你们大多数都是潜邸的旧人，只有我，是今上登基后才选进宫为后的，我知道，若不是因着家世，这位置哪里轮得上我来坐？你们…都比我有资格，我这 么些年，只得 二公主这么一个…”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很多人想宽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出了坤宁宫，贤妃娘娘用手遮住刺眼阳光，督了一眼那紧闭的殿门：“她是个好皇后。”良妃娘娘点了点头：“她什么都知道，她心里有愧。”

皇上忙于朝政，好多天没有召幸我了，我也落个轻闲，皇上是个好皇上，至今他治理的国家连难民都比之前少，可他不是一个好夫君，他心有天下，后宫只是他天下的点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