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一）

宣皇后跟程少商吃完晚膳后，有婢女传话文帝要宣皇后可以过去了。

宣皇后我跟陛下说过，等子晟醒了，就让我过去。你也一道去吧。

程少商并不想去，表现很迟疑。

程少商凌大人……

宣皇后他现在姓霍了。陛下本来想叫他改回本名无伤的，可子晟却坚称不疑——以告慰过世的霍夫人，还有那个替他送命的可怜孩儿。

程少商太子殿下不去吗？

宣皇后我让他这几天待在东宫别出来，什么都别插手……唉，他也插不上手。

少商随皇后坐在凤舆中，而欣怡早就告退。她拿出自己早就不服用的药丸，派人递给凌不疑。

在凌不疑醒后，霍家灭门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到最后，霍不疑与程少商退亲。

欣怡原本以为霍不疑闯下的祸事，文帝看在霍家的面子上也就算了。欣怡没想到，从这件事上，竟然与废后有关。

皇帝寝宫的内室中帝后还在对峙。

文帝你这又是何苦？

宣皇后我这一辈子都是被人推着走的，有许多事我明知不妥，依旧随波逐流。当初我知道你已娶妻了，可舅父叫我嫁，我就嫁了。后来你要立我为后，我看着布满朝堂的景阩功臣，我就知道这后位上长满了荆棘，可我还是受封了。

文帝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哪里由得你做主！

宣皇后后来陛下立子昆为太子，我不能说没有暗暗高兴过。陛下的那些同乡功臣们再不愿看我坐在后位上，可将来还得奉我的儿子为君主！我只要忍下去，终究能云开雾散。可是后来子昆慢慢长大，我看着他一日日愈来愈像我的父亲，我就知道云雾永远散不了了……

文帝长叹一声。

宣皇后我早知许多股肱重臣不喜我们母子，可是如果子昆能像陛下一样英明睿智，或像三皇子一样果敢刚强，我相信他的储位是能稳当的……可偏偏，他像我的父亲！

宣皇后我真的，真的，从来没有嫌弃过子昆，他只是坐错了位置。他应该像我的父亲一样，在山间筑屋开园，每日煮酒看书，与妻儿宁馨和乐，闲来游历访友，写诗唱赋，著书立说—若是如此，他也能像我父亲一样德名远扬，人人夸赞。可他偏偏做了储君，就如坐于刀剑锋刃之上，每日寝食难安……

宣皇后我父亲当初让出万贯家财，纯是发自真心；我想子昆心中，亦想让出储位。可是废黜了子昆，接下来岂不是老二？老二还不如子昆呢，至少子昆仁厚心善。是以，陛下，您还是废了我吧，然后立越姮为后，那么子端就能顺理成章的进东宫了。

文帝神谙！你，你不要这么说……

宣皇后我是个无能的母亲，没把孩儿们教好。成婚的几个主意大的很，用不着我关照，还剩下小六未出嫁。只有子昆——陛下若要废储，必要安上罪名，就让我这个阿母为太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宣皇后恳请陛下，成全妾吧。

文帝什么皆大欢喜！朕看老三暴躁心狠，将来若是对你们母子不善，该如何是好？

宣皇后三皇子虽不是妾生的，但妾却比陛下更了解他——他从不因亲宽纵，亦不会无故生怨。所以陛下不必担心越家势大，将来外戚为祸，因为在子端那儿，什么戚都没用。陛下也不用担心子端刻薄寡恩，其实他骨子里像陛下一样淳厚，必会善待我们母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