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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深藏之祸源

寰宇启示录

  这片被蓝光染亮的混沌,随着那灰暗的身影不停地运动着,似乎与其融为了一体。环绕着光点运行的数据流在混沌中央不停地相互穿插。

  飘浮着的泰晟松开了手,脱手的数据流迅速飘回光点,继续运行起来。

“这些都是我的记忆么?大概是上传到新界的意识吧。”泰晟又随机挑出数条数据流,正要阅读时,一条状态异于他者的数据流引起了他的注意。

泰晟小心翼翼的将其的取出,“你看起来比其他人更活跃啊,小东西。你能告诉我什么呢?”

  快速完阅览前几条后,他心中似乎已有了答案:上面所刻录的数据都是自己平时所记忆的知识与事物,按理说上传到新界的意识是包含这些的,所以这个发光的物体,可能就是自己在新界的意识。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直面意识,大概是因为与智脑连接不稳定,自动退出了新界,阴差阳错进入了意识的“暗房”吧。

  但那段出现在空中的文字是谁编辑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泰晟有些踌躇,决定继续读取这些数据流上的信息。

半晌,等他看完后续的几条数据流,发现上面刻录的依旧是自己平常的记忆,这让他消除了之前的疑虑。

可当他读到那条异常活跃的数据流时,上面的信息全盘否定了泰晟原先的想法。

  那条异常的数据流,让泰晟脸上将要消失的惊讶迅速变成了惊恐——“谋杀阿尔赫...嫁祸迦德森...强制继任...”

这只刚刚被迦德森揪出的心魔,在泰晟眼前肆意舞动着。难怪记录其的数据流是那么活跃!

埋藏在久远历史与心底深处中的阴谋,此时竟出现在了自认为是新界意识的数据流上!

  “这绝不是新界的意识!”泰晟的身体有些颤抖。

  新界,是圣德莱斯文明的人造“虚拟世界”,智体必须通过上传自己的意识以进入新界。

而“暗房”正是新界与现实间的隔层,这里存储着智体上传的意识,供其连接新界。

综上因素,界外的黑客是定会产生、存在的。他们可以通过非法技术手段来破解暗房,来读取、利用智体上传的意识。进行例如对新界造成破坏,倒卖个人信息以非法牟利等等的违法行为。

  因此智体在上传意识时,可以选择一些重要记忆将其屏蔽,将其“隔离”在新界的意识外,以防范不明黑客对自己意识的攻击。

当然,新界中的智体也没有了这些被屏蔽的记忆。眼前,这些被自己屏蔽的记忆却出现在了系统中,证明了这里并非新界“暗房”的事实。

  泰晟有些呆滞,他又感到迷茫了,手中的数据流飘散开来,像不久前那条被放走的数据流一样,它们重新环绕着蓝光运动着,整个系统的运行似乎从没有停下过,四周被蓝光染亮的混沌也是。

  就这样静默了一段时间后,一方混沌中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隆隆响声,像是源于远处,而此时正不停飞速传入泰晟的大脑,这一阵阵响声,就如海浪一般。

泰晟向那方混沌飘去,远方的响声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洪亮。

这片混沌似乎没有边际一般,又或是自己已经融入了混沌,泰晟回头看着越发渺小的光点,心觉已经不能再飘下去了。

  他摆动着四肢,正想折返回去,不料远处的响声骤然增大,伴随着下一波响声而来的,是难以抵挡的强烈冲击。

没等泰晟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冲击波瞬间推出不知多远之外。

泰晟在震荡中逐渐失去了意识,朦胧间,仿佛周围的混沌都散开了,只剩下一片星空,片片繁星在即将袭来的黑暗前闪烁着,似乎在低语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这里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远处的巨响消失了。

泰晟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紧闭的双眼稍有些放松,继而缓缓睁开——眼前的景象又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四周模糊的成片光亮明显不再是之前灰暗的混沌。

那一刻,他似乎觉得回到了现实。泰晟试图用双臂支起疲惫的身躯,却不料怎样向下使力,都无法起身,“怎么还在失重状态啊。”

失望的泰晟摆动着四肢,极力将自己立了起来。

  “或许真的失去了重力...”泰晟念叨着。

  半晌,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清晰了,泰晟看着面前被淡化的光亮——原先的混沌被数不胜数的管路替代了,这些管路就像植物脉络一般相互交错着,但在平面上总体呈横向从远处铺设开来。

从密集的管路表层,就可以看到不断有光亮在管路内部中飞驰着,向泰晟的身后逝去。

  “这不会是加载程序吧...总归该回到现实了。”联想到进入新界前要经历的那段穿梭场景,泰晟有些不可置信,他转过身来,正想开口继续吐槽,但下一刻,他沉默了。

那个不断运行的球状系统,仍漂浮在半空中,泰晟奋力“游”向那团光亮,一丝诡异的气息随着他的飘动向两侧蔓延开来。

  那个光点,那个还在发亮的光点,就像在引诱泰晟一般。他飘动到系统前,寻找着数据流所形成的外表的空隙,“奇怪的东西...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

  泰晟在内心中下达了启动超甲的命令,他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在接触到数据流的一瞬间,他呆住了——超甲呢?

他又尝试几次,超甲仍没有穿戴上。疑惑间,泰晟迅速摸索着自己的后颈处——没有存储器!

  “怎么踏马的还在...”泰晟语塞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无奈,这个快要陷入了绝望的人儿只能愤怒的锤击着双腿。

“豁出去了。”泰晟暗暗想着,他看着眼前明显毫无攻击力的光球,却总感觉下一刻其会将自己置身于死地。

  他闭上了眼睛,右手迅速穿过厚厚的数据流层,稳稳地抓住了光点,猛一用力,泰晟把光点抓了出来。

在光点从数据流层离开的一瞬间,数据流层立刻扩散开来,层面的间隙大了许多。这些数据流和光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仍然环绕其运动着,仿佛想要把泰晟包裹在里面。

  刚刚扩散开来的数据流将泰晟向后震出几米,原本直立的身躯又躺了下去。

但此时,泰晟已经无法区分站与躺了。他的眼神有些空洞,透过缝隙看到的众多管路也不知是哪一方。

  “不管了...你到底是什么啊?”

泰晟端详着手中的光点:这是一个发光的球体,或许是因为泰晟的强制取出,或许是远去的数据流,原先的光亮有些变弱了,变得忽明忽暗,但这利于泰晟了解它。

  通体散发着蓝光的白色小球,外壁如雪玉一般光滑细腻,就像一颗夜明珠引人瞩目。但除此之外,小球似乎再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了。

“就当你是一颗珠子吧...”泰晟转动着手中的小球,他似乎觉得蓝光中有些异样,再贴近一看——竟是一点点难以察觉的绿光。

  他尝试去挤压小球,不料使力时,自己的头部迎来一阵剧痛。

“你在反击我?”他又捏了下去,疼痛再一次袭来,“还是说你是我的一部分?

  一部分吗...如果说是的话...”

  泰晟瞬间睁大了双眼,心中整理着不断冒出的想法:对啊,如果说我本身就是意识呢?这么一说存储器的消失就有了解释!那,那这小球,加上这些被屏蔽的数据。

这个系统是我大脑中的记忆体?泰晟转身看着眼前不断运动着的数据流,草草看出些零碎的信息,便立下了结论:

  此刻我作为意识,存在于我的大脑中!而眼前这个不停运动的系统,正是我的记忆体!

  眼前的记忆体,是圣德莱斯-主星联邦所管辖的科研部开发的毫米级球形记忆装置。激活前的记忆体会通过纳米级“雕刻”技术,录入制造它时世界上所有可以公开的知识,信息与技能。

记忆体需要植入智体大脑后进行激活才可使用,其所有功能与原本的大脑无异,可以称之为“人造大脑”,智体全身的神经中枢会直接发送信号给记忆体交予其处理。

  激活后的记忆体不用担心信息时效性,智体可以前往科研部的智库进行信息同步,录入公共智库内的实时信息(联邦解体后科研部转变为帝国,联盟所共同建设的科技会,智库被迁移到中央区,后交予圣联管理)。

  记忆体能够直接储存“被植入智体”后天所主动学习的其他知识、技能,以及其所有的情感与经历。

是的,开发人员坚信伟大的情感真的可以被这渺小的东西记录、描绘。

它还可以与智体后颈部的存储器链接,从而达到智体控制存储器,来启动、穿戴超甲的目的。

智体在出生3年内会植入记忆体,所以在圣德莱斯,人人“生来”都是博学多识的天才。

  可被搁置的大脑不就失去了它的作用么?

不,智体高度开发的大脑实现了功能转变,它不再是一个“仓库”与“处理器”,更像是一个“信号增幅器”,它可以强化记忆体发射出的“脑电波”,保证了记忆体与存储器,智脑等等外设的连接稳定。虽然听起来转变的功能有些鸡肋,但其作用不可小觑。

  至于为什么记忆体大小只达到了毫米级别,当时实验部的说法是:毫米级制造技术被攻破后,无论怎样投入多少科研力量,都仿佛有外力阻挡一般,接下来的微米级项目一直都无法被攻破。

困局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光期,后来主星联邦为了不再产生无意义的实验经费支出,索性下令停止了实验部在这方面的研究。

  “没想到能这样直观的看到你...太神奇了!”泰晟又端详起手中的小球——那个植入在大脑中的毫米级记忆体。

他看着那一点点绿光,神情逐渐疑惑起来,那点绿光的确是在变亮,似乎在向自己靠近...

  球体外壁一处开始出现了凸起,泰晟皱了皱眉头。

“这是要搞什么?”

那点绿光就在那凸起之下不停的闪烁着,似乎在冲击球壁一般,想要极力挣脱内部的束缚。

泰晟松开了手,记忆体缓缓上升,那个凸起也随之变得更加突出。

球壁上,凸起开始了有规则的碎裂,漂浮的碎片环绕着破口运动,形成了一条通道。

  绿光缓缓沿着碎片通道飘了出来,待到它完整的出现在泰晟面前时,漂浮的碎片迅速回流,记忆体立刻恢复了原状。

  光芒散去了,泰晟小心的捏住了那团绿光,“这也是记忆体!?”

他看着手中的发散着绿光的小球,不由感到一丝惊诧,“不是说智体只允许植入一个记忆体吗,这是怎么回事。”

泰晟小声嘟囔着,他环视四周,竟发现原先蓝色的数据流层面中,出现了数量不少绿色的数据流,在其中快速穿梭着。

  泰晟连忙抓住那些绿色的数据流,想要赶紧了解这个意料之外的新东西。

像是刻意安排的一般,被取出的数据流自动排列,漂浮在泰晟面前,供其阅览。

惊讶,似乎已经刻在了泰晟的脸上。他迅速稳定情绪,小声地读出了上面的信息...

  “亲爱的联盟最高长官,您好!也不知你是第几任长官了,但时间一定过去了很久很久。无论你是怎样发现这些信息的,我都肯定你会惊讶于自己的脑中怎么会出现第二个记忆体,因为这可能是违法的。

  我们想告诉你的是,这个记忆体是我们秘密制造的,它是单独植入到在任最高长官脑中的,我们将其命名为“第二记忆”。第二记忆用来记录那些消逝在历史中的事实。

当然是我们录入的,也当然是被智库封禁的,甚至会被删除,就比如‘火种精粹’,你一定没听说过这玩意儿。”

  读到“火种精粹”时,泰晟有些紧张,从笔者的视角来看,自己一定是在很遥远的时空发现这个“第二记忆”,而火种精粹,竟出现在了这封已历经了漫长岁月的信中。

“所以火种精粹是存在的...迦德森说的是事实...我的推理是正确的!既然它的信息被封禁了,那它一定是违背法律的...”想到这些,他迫不及待的继续阅读下去。

  “第二记忆也录入了历任最高长官所处理过的重要事务。为了维护第二记忆的保密性,最高长官上任时和卸任后,都会有教会人员对其秘密植入和取走第二记忆...利用第二记忆,你一定会了解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事物,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这是最高长官间的秘密,你必须对这些信息进行保密。但关键时刻可以将部分信息公之于众,前提是利于联盟!

我不能保证你是第一个发现第二记忆的最高长官,也许早就有人发现了...不要过度依赖第二记忆,如果它反噬了你的记忆体,那将会后患无穷,你的身躯或许会被第二记忆操控,像是他人霸占了你的身体!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这也是我私自加入的信息:每一任帝国最高统领,也会植入第二个记忆体,至于我们是怎么知道的,你看署名就明白了。”

  泰晟有些汗颜,他看着数据流上明晃晃的“操控”二字,感到一阵恐慌——如果说笔者所叙述的都是真的,那么迦德森的异常行为就可以被解释了。

他的记忆体可能被第二记忆反噬了!迦德森会知道火种精粹的存在也可以被解释了...他作为现任的帝国统领,也被植入了第二记忆...或许他知道的更多!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指向了那件让迦德森的冤案。

  眼前的第二记忆让泰晟陷入了沉思...这不是一个利于自身的东西,这就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炸裂开来的炸弹!是一个藏匿黑暗的匣子,是一个可能反噬自己的怪物...

  这是一个被深藏的祸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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