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肖炀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了,看着他向我行礼,我平静的让他起身。
必要的形式走完之后,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我们兄妹两人。
不知道怎么的我的鼻子就突然酸了起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眼泪居然已经掉落下来。
“怎么了这是?”
肖炀站在我的身边,想要伸手,却又停在离我一尺的距离。他的语气也有些哽咽,我抬头看向他,果然看到他微红的眼眶。
我掏出手绢来胡乱的抹了把脸,将掉下的眼泪给擦掉,还像儿时跟他赌气一样的背过身去。
“被风吹迷了眼睛!”
“这个风也太不懂事了,待哥哥去捉了它们!”
听到这句儿时他惯常哄我的话,酸涩再次涌上心头。
“哥哥一定要捉了它们!”
“哥哥一定捉了它们!”
我们两个情绪平静下来,我问了家里的人和事。
“你大嫂很好,云州具体的事情她还不清楚,锦书给她的信也没有仔细的说。至于你二哥,他现在把家眷送回来也是好的,他孤身一人更方便!”
我点头,肖烈虽然是个美人收集爱好者,但是他却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被美色冲昏脑袋的人,而且他们夫妻两人一向配合默契,我在看到慕容大娘子的信时,就觉得其中有隐情,此刻听了肖炀的话,便也不再管。
肖家的男人从来都不会做出抛弃自己女人的事情来!
“自从我丁忧之后,京城中一堆人都在蠢蠢欲动,毕竟你这个主政太后便是个活耙子!就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小皇帝韬光养晦的!”
肖炀抬眼看向我:“先帝是不是还留在人间?”
虽然他用了疑问的语气,可是他的眼神却是确信。
我点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臆想!只是他一直都在,我才确定!似乎只有我才能看到!我们肖家与皇家到底有什么渊源?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让我入宫?”
肖炀叹了口气:“大约就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先人用自己和后代的性命为他的深情献祭的故事!”
五雷轰顶!大约唯一能够形容我此刻感受的词语!
关于我们肖家和皇室的关系,我猜测了无数种,每一种都是能在史书上带来君臣相佐忠肝义胆经典的存在,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野史都不敢写的,就是那种专门面对闺秀话本中才会写的生死相随的存在啊!
“我们家老祖宗居然这么深情啊!”
我看着肖炀半天只说出这句话。
恋爱脑果然不能要啊!不论男女都一样!
“幸亏这种深情没有被遗传!”
我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所以老祖宗把我们这些后代都卖给了夏家,无条件给他们卖命?而夏晸给的条件是解除这种关系?”
肖炀赞赏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上一代跟帝王结生死符的人是父亲,这一代人是你!父亲一直都在找寻解除生死符的方法,最后发现只有夏家人主动才能解除生死符!而先帝当时给的条件就是从你这一代开始解除生死符!”
“我的生死符的确解了!”
我想起那个短暂出现又消失的眉间红痣。
“解了,父亲去世的那日便已经解了!”
我心中闪过一个想法,但是还没有开口,便被肖炀给抢先了。
“父亲的离世并不是因为这个,霖儿,父亲并不是因为你而死的!”
我却无法心安理得。
“可是阿爹的身体本来很康健的!”
“早有人给先帝批过命说他活不过二十六岁!他和父亲结了生死符,他生父亲生,他死父亲便也会死!霖儿,你不要想左了,父亲不是因为你而离世的!我和他早就知道他的大限,在你未出生之前,我们便已经知道了!”
知道自己的死期,这个究竟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绝望?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夏晸的魂魄会滞留在人间?”
“因为先帝这一代是双生子!”
弥居,卧房。
夏夜的胸口微微的起伏,娄邑正在给他施针。
“还在下雨吗?”
夏夜闭着眼睛问,窗外雨滴敲打在屋檐上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入夏夜的耳中,却是时断时续。
“还在下,据说这雨要下足三日!”
娄邑开始收针。
金针刺穴很很痛的,然而夏夜却像是没有痛觉的木偶,从施针到现在的收针,都没有任何的动作。毕竟一个人从十岁的时候便开始每过三个月都被针刺一次,那种刺痛的感觉也许就会彻底的麻木起来,因为知道痛也无用,躲不掉逃不过,因为只有痛才能生存下去。
“夏晸的命还是好啊!”
夏夜喟叹:“就算是死了,这老天还是眷顾他!”
娄邑不答他的话,同样的话他已经听了太多遍,而夏夜也没有想要听到什么回答,他只是在抒发自己的感想而已。
夏夜拢上衣襟坐起身来,他整个人都是苍白的,就像是一抹随时会消散的月光。
“肖炀在云州?”
娄邑点头:“就住在对街的悦来客栈!”
“哦?肖家的人就是鼻子灵敏!”
他站起身来,缓步的走到窗边,推开窗棂,水汽夹杂着凉风扑面而来,冷风入喉,夏夜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
“医者最讨厌的便是你这种不爱惜身体的病人!”
娄邑伸手关窗,抽出两根金针扎向夏夜的肺脉,轻轻的捻动才止住了他的咳嗽。①
“坐下,现在不要吹凉风!否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就不了你的命!”
娄邑收了针,又粗鲁的塞了两颗药丸到夏夜的嘴里。
夏夜被那药丸噎的差点翻白眼,拿了桌上的冷茶顺了一口才喘过气来。
“娄邑你这庸医,老子差点被你噎死!”
娄邑抱胸冷笑:“你不是想死吗?噎死又有什么关系!”
“娄邑,我死的时候一定拖上你!”
娄邑斜睨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一边去收拾自己的针盒。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等你要死的那天我也差不多要死了!”
夏夜烦躁的将手中的茶杯推到桌子上。
“叫阿墨进来,我有事吩咐!”
作者①这是我瞎编的,我对针灸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