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秀想让段携秋来自己家里坐坐,后者意思着拒绝了几次,最终还是答应了。给刘姨赔了钱,又道了几句歉,说了江与风几句,围观群众见没瓜吃了,也就散了。
段携秋的妈妈跟杜兰秀是闺蜜,说好了之后要当对方孩子的干妈。
如果是一男一女,就定个娃娃亲,如果是同性,就当干兄弟、发小。
而现在,干妈是当成了,但孩子就是没成发小,反倒成了…死对头……?
说死对头大概算不上,虽然从来都是动嘴不动手,段携秋还会让着点江与风,关系也不至于达到见面必定会吵的程度,俩人偶尔还能心平气和地说两句话,但也绝对不算朋友。
说不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
再四舍五入一下,大概也就只有死对头这个词汇了。
杜兰秀也不是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但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希望。
实在不行,别再吵架也可以啊。
杜女士领着江与风跟段携秋回家,边走边苦口婆心地劝两位少年要好好相处。
后来见二人都没什么反应,便说起了江与风跟段携秋的往事。
后者边听边点头,偶尔会莞尔,江与风却只是不开心地扁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跟着走。
到了家门口,杜兰秀翻着钱包掏钥匙,却越翻越慌张。最终认定了事实,闭上眼睛,对着大门叹了口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忘带钥匙了,不然肯定能看到“不宜出门”四个字。
虽然没把后面的大半句说出来,但内容不言而喻。
家里的门用的都是同一款,按一下门内的圆形门把手的按钮,再关上门,不用钥匙就打不开。
江与风的声音都点抖,多半是还没从杜兰秀的吼声中缓过来:“要不请个开锁工人?”
“去你张叔那儿配把钥匙吧,我跟他熟,能便宜点。”杜兰秀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觉得今天哪哪都不顺,想了一想,又道:“小秋,你跟阿与一起去吧。”随后便给了江与风几十块钱,嘱咐了段携秋几句。
在人家店里吵了一架可别再在家门口打起来了。
杜兰秀只能双手合十,希望二人能和平地去,和平地回来。
张叔的开锁店就在家楼下的这条街,走几步就能到。
两人一进店,便看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开锁店内还有几个坐着的小孩儿,都是张叔的孩子。
想必是已经听说了江与风和段携秋在杂货店里吵架还摔坏了六个碗跟一个大铁盆的事,都在以吃瓜的眼神看着二人。
张叔正在对账,似乎是注意到了二人,便打了打招呼:“阿与和小秋来啦?”
被点到的两人几乎同时说了句“张叔好”。
张叔心里不知道有多惊讶,刚刚差点打起来的两个人,一个好像怒气未消,一个却好像若无其事似的。
“我来配把钥匙。”
“嗯,好,钥匙呢?”
“啊?”江与风不解。
“钥匙呢?”张叔边核对账目,边继续问道。
“什么钥匙?”
“阿与,我总不可能凭空给你变出来吧?你得先给我钥匙做个摸具啊。”张叔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头看了看江与风,感觉像是在看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
段携秋全程都没说几句话,一直都只是见到熟人打个招呼,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的话语。
听到两人的对话,一下子没忍住,噗呲笑了一声。
江与风听见笑声,瞪了段携秋一眼,有点无奈,反问道:“那您不如猜猜我为什么来配钥匙。”
张叔摊了摊手,表示没办法。
江与风只好回到家门口去找老妈,问问要不要请开锁工人,段携秋则紧随其后,边走边笑。
到了家门口,看见敞开的大门,二人皆是愣了一愣。
杜兰秀正在做饭,因为是开放式厨房,油烟已经飘到了客厅,听到江与风冲进客厅喊“妈”,便应了一句:“回来了啊?”
“我之前在门口放了根铁丝,一下子忘了,刚刚才想起来,就把锁给撬开了。”杜兰秀对着江与风那张欲哭无泪的表情,有点想笑,要不是在做饭没空,不然肯定会拿手机拍下来:“快来吃饭。”
“现在才三点……”
“我知道啊,我怕我晚上懒,就先做了,到时候热一热就行。”杜兰秀将最后一个菜倒进盘子里,端到了桌子上:“小秋,进来坐啊。”
门外的段携秋莞尔一笑:“不用了,我先回家了,杜妈再见。”挥了挥手,便关上门,走了。
杜兰秀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说好的来坐坐呢!?
晚上十一点,江与风躺在床上,跟朋友聊着天。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把头像也换成了一个扮鬼脸的小孩,微信的昵称也换成了另一个,以此表达自己的内心。
魑魅魍魉:所以你就跟他吵起来了?还摔了几个碗?
无语了:嗯。
魑魅魍魉:你跟段携秋那货怎么的也认识几年了吧?还没和解?
无语了:……
魑魅魍魉:你不是颜控吗?他长的不挺好的吗?
无语了:长的好不代表素质好。
魑魅魍魉:想当年,我也是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玉树临风啊,你咋就说我丑呢???
无语了:得了吧你,我睡觉去了。
江与风不想再多说,合上了手机套,便打算睡觉。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了二十多次,最终还是带着烦躁的心情坠入梦乡。
后来的一个多月里,江与风就窝在家里追剧,打游戏。
也就只是窝在家里,任凭杜兰秀怎么说也不肯出门。
转眼间,就到了开学日,学校因为担心学生的学习进度,便安排全校提前开学。
神兽归笼,家长解放。
教室里满地喧嚣,与最后一排正在闷头睡大觉的少年格格不入。
别人要么在抄作业,要么就在聊天,有人甚至带了扑克来打牌,他倒好,直接睡觉,好像周围发生了什么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直到门外走进了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士,班级里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诶,醒醒,醒醒。”
“嗯?”江与风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一时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江与风不仅有些尴尬。
说话的是他前桌,那个“魑魅魍魉”,齐袙。
站在讲台上那位头发秃成地中海的,是他们班的班主任。
后者正以关切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十分担心。
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与风,你昨晚没睡好吗?”于洲看着一脸懵的江与风,语气不急不慢,并没有别的老师有的那种严肃,反而带着一丝关心。
还真没睡好……补作业补到凌晨。
但于洲的下一句,却让江与风有点心虚了:“你作业写的都是什么?你上来,念给同学们听听。”
于洲,学校出了名的和蔼可亲。光是听名字,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小年轻,但实际上已经四十出头了。有时候在不影响学生学业的情况下,还会跟学生打两把最近比较火的网络游戏。
并且,还有一句自创的格言———只要我还有一颗少年的心,我就永远十八!!!
因为总能听见一些学生的小动静,人送外号“千里耳”。
江与风答应了杜兰秀今年高二要听老师的话,不惹事,好好学习,只好低着头,讪讪地走到了讲台上,接过他手中自己的语文试卷。
“第二部分,第四题。”于洲指了指试卷。
江与风沉默了几秒,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咕哝了几句。
于洲皱了皱眉,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递给了江与风一个手持式喇叭:“大声点。”
看到喇叭,有些人已经开始憋笑了。
江与风无奈,只好对着喇叭,将自己写的答案念了出来:“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短短的一句话在喇叭的作用下,足以让全班同学听得清清楚楚。
喇叭的效果挺好,震耳欲聋,上下两层楼绝对都能听着,吓得于洲立马把喇叭的声音调小了几个档。
这简直就是当众处刑!!!
学校资金不太足,看老师上课有时候都要用吼的,十分幸苦。虽然能买几个话筒,但因为怕老师说区别对待,校长便一口气把路边摊的喇叭全买了,总共四十多个。
不得不说,虽然是地摊货,但质量是真的好,不仅声音大,还能放歌。
部分同学已经忍不住了,干脆就不忍了,噗呲笑了出来。
于洲的嘴角也有些止不住的笑意,但又觉得这是个应该严肃的时候,硬生生地把嘴角压了下去,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江与风看着讲台下憋笑憋得幸苦的同学,实在念不下去了,后面的全是热门语录,要是当着全班的面念出来……没办法,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开始装乖:“老师,我下次绝对好好做作业。”
开学第一天,于洲并不打算训学生,就当是暑假刚结束还没收心,笑了笑,:“回去写个检讨,二十字。”
江与风猛点头,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装的一副乖巧模样。
于洲看着班里的同学,干咳了两声,示意安静,便开始讲开学的注意事项以及各种唠叨:“你们啊,暑假回来就要收收心,不要整天刷网络短视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多背背英语单词,多积攒一些名句……”
“哎,同学,麻烦让一让。”
江与风坐的座位是最后一排最靠边的位置,右手边就是班级后门。
墙上的时钟显示八点半,早就过了校门口关伸缩门的时间,不知是哪个迟到的同学不敢走正门,悄悄地从后门进了课室。
撇过头一看,是一个半蹲在地上的少年,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手上拎着个黑色书包,见到江与风的面孔,整个人愣了一愣。
段携秋?
除了高一刚入学,高二高三都会跟高一的分班一样。
江与风清清楚楚地记得,段携秋去年并不跟自己一个班。
讲台上的于洲注意到了后门轻微的动静,冲段携秋抬了抬头,并没有要责罚的意思:“携秋,迟到了啊。你应该认识我吧?”
“嗯。”段携秋应了一声,从半蹲的姿势站起身来,不再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走到江与风旁边的位置坐下了。好像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座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