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爸爸真的把我的猫送走了？”一向听话的阿浔回到家又哭又闹，“为什么啊，我不是说好了会好好教训它！他也答应我了的……”
“……”邱姨摸了摸阿浔的头，“奶团子在宠物店，今天你爸爸下班晚了，没来得及取人家就下班了。”
阿浔瘪了瘪嘴，从昨天见了她爸爸的妻子，她就已经脑补了无数场狗血剧。
连以前听腻了的白雪公主，辛迪瑞拉，这些童话故事一一涌上了心头。
“姨姨，爸爸会不会……有了妻子就不爱我了，以后要是他又有了孩子……会不会就不疼我了？”
邱姨安慰道：“当然不会，阿浔你永远是爸爸的乖女儿，你爸爸结婚，只会让这个家热闹起来，以后除了爸爸会爱你，你还会收获一份母亲的爱。”
“为什么要给自制造那么多还没发生的糟糕事情，那都是无中生有的假想敌，乖乖不要担心。”
“可姨姨怎么知道，爸爸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错啦，就算不喊妈妈也应该喊什么？”
阿浔妥协道：“好吧，阿姨……那个阿姨会愿意对我好吗？姨姨你怎么确定她不会讨厌我的——没准她也不喜欢我呢。”
“没有的事，阿浔你已经六岁了，可以自己看一看。”邱姨与她耐心讲解道，“不论是谁说，哪怕是我说，你爸爸说，你都不能百分百相信，你得看你的阿姨是怎么做的。”
“你说，我每天时间也不多，你当初要我一起帮你照顾孩子，现在看来也不太现实，再加上，我没怎么跟小孩子相处，实在是没办法帮你好好带孩子。”徐明夷下了车，她整了整身上米色风衣的衣领，然后接过了林舒旭从身后递过来的纸袋。
“这是什么？”徐明夷疑惑地摆正了纸袋，“合同？”
林舒旭淡声道：“是新策划书，关于福洛思的新企划。”
徐明夷心想，这人效率过于出奇，如此之快，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这说明，在林舒旭心里，她的事是值得上心的。
她心中呼的泛起一丝柔软。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我现在……”徐明夷刚开口，却又被林舒旭打断了。
“你是给林皓白耗光了精气神吗？明夷。”林舒旭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提出的就是尖锐的问题。
“事实上，你在林氏的时间并不多了，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我所认识的，所知道的徐明夷，是一个新锐有热血，却又一直碌碌无为的设计师。”林舒旭继续淡声道。
“你需要的机会，林皓白看似都能送到你面前，你一样也不缺——可你真的不缺吗？”
“所以这么快就给我准备后路？”徐明夷捏紧了纸袋。
林舒旭满脸温和，和平常无二，道：“最起码，我得看看你身上的价值，我们的合作，讲究的是双方平等，这是当初你提出来的——我的诚意已经摆出来了，现在轮到你啦。”
徐明夷在一秒钟的温存里迅速清醒。
“是。”她说，语气中多了一分不容置喙的果敢，“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舒旭若无其事地牵上了她的手，“林太太加油，我也很看好你。”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不欢而散，一路沉默的二人各怀心思。
原本是即将登顶相见的两位强者，却在聚光灯聚集的半山腰上针锋相对。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不堪的一面，谁都能拿他们的痛处开刀。
不得不承认，林舒旭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能用自己最敏锐的洞悉力觉察所有的危机。
徐明夷也不会有那么矫情——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贵太太和花瓶，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怎么面对那些难听的指指点点和流言蜚语。
“可是……这就是我的瓶颈吗，我真的给这个世界消耗了太多，林皓白他要我当金丝雀，可我不想，从来不想，我不要这样的生活。”
徐明夷难过地想，可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伤口。
谁也不例外。
“如果可以，我希望今晚会有糖醋里脊。”徐明夷深呼一口气，站在林舒旭身后，等他打开那扇密码锁的门。
“我们昨晚回来太晚了，都没来得及录指纹，以后要是家里没人怎么办。”林舒旭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今晚邱姨做饭，应该会有糖醋排骨，糖醋里脊下次我给你下厨做。 ”
很好，一切如常。
徐明夷庆幸地想。
“那鱼香肉丝可以考虑下吗？好久没吃过了。”徐明夷尽量表现出自己的自然。
林舒旭叹气道：“下次给你带便当，都结婚的人了，还在公司楼下小餐厅吃快餐。”
徐明夷撇嘴，道：“是啊，都跟人家店吃出感情了。”
“那我给你做饭，你每天吃我做的饭，会不会跟我也吃出感情？”
徐明夷迟疑两秒，不知道这家伙的孩子气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刚才在车库还十分严肃。
“四舍五入以下，应该也可以吧。”徐明夷老实回答道，“难吃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难吃你也得习惯，林夫人。”
听到这熟悉又别扭的称呼，徐明夷忍不住想到了不久之前，在林家披星戴月的时光。
林太太，少夫人。
唯独没有她想听的。
“爸爸……”阿浔坐在餐桌上，十分忐忑地看着对面的林舒旭面无表情。
“听幼儿园的老师说，你又闯祸了。”林舒旭开门见山问她，但语气中并无责备。
阿浔辩解道：“不是……我觉得我这应该不算闯祸……只是交不上作业……”
“但我听老师不是这么讲的，你十分的理直气壮，最后还把新来的实习老师吓唬哭了，我可以了解一下细节吗？”
阿浔弱弱回答：“当然不能……”
徐明夷心中暗暗叹息，这就是大小姐的日常？
哦，对了，当初答应跟林舒旭在一起，他提出的条件里，其中有一条还是得跟他一起抚养这个孩子。
“老师说今天让我补上，爸爸，我还是有机会的。”阿浔露出了天真纯洁又灿烂的微笑。
“这是绘画作业呢，阿旭，好像还得交上去评选，还是个什么比赛呢。”
邱姨忍不住出声了，“这作业，今天一天哪里赶得完，老师原本给的时间是两个星期，这一天时间哪里做得完。”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林舒旭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徐明夷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新奇，她默不作声地吃了一块土豆，有点粘牙。
原来有了孩子之后，生活都会围着孩子转，谁也不例外，就算是林舒旭也会这样。
“这个作业的一环，是老师让爸爸妈妈带着孩子去公园海边取景，还有感受自然之类的。这画还是要爸爸妈妈一起画呢，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再说了，爸爸你这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姨姨每天也很忙……这个作业，我当作不存在就好了。”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弱。
“画什么？”徐明夷搁下了筷子。
“什么？”阿浔顿了顿，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徐明夷习惯性地想开口说，工作上谈的那一二事，但突然又意识到，这是个小孩子，还不偏不倚，是林舒旭的孩子，现在还是他俩的孩子。
“我可以跟你一起画，如果你愿意，吃完饭就能开始动笔画，就是今天晚上本来就加过班……”徐明夷语气里有点惋惜，“不然饭后散步，我们还可以去海湾散散步消消食，周末有空我们再去吧。”
林舒旭提醒道：“今天本来加班到这么晚，这么一闹腾，怕是睡不好觉了。”
说着还若无其事地看着一脸错愕的女儿，“我可不会陪你熬夜，阿浔，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今天晚上我勉为其难地把妻子借给你，但你得知道，有问题要及时解决，即使是解决不了的，也要勇敢面对，至少你应该告诉我们。所以就算交不上作业，那也是你的错。”
“阿旭！”徐明夷制止道，“明明是你自己太忙了没时间，做什么怪孩子。”
“我没有怪她。”林舒旭听到这个称呼颇为满意，“她得知道，很多事，就算是解决不了，也不能拖着，又不是拖着，问题就会消失不见。”
很好，这是在教育上有了分歧。
“我觉得至少你不应该这么凶——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也有问题？”徐明夷保持着优美的标准的微笑。
阿浔意识到空气中愈发紧张的氛围，这紧张逐步化作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儿。
怎么跟预想中的不太一样？阿浔起初还想着，遇上这样的事，总得让爸爸这位妻子做点什么，让她不那么痛快。
可现在……怎么有点脱离预期了。
“阿姨，我房间里有油画棒，水彩也有！”她赶紧岔开了话题。
徐明夷下意识地舔了舔后槽牙，“今晚你是睡书房还是睡沙发，自己选。”
“……”林舒旭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哪里来的无妄之灾？！还是因为自家的女儿？
“选好了吗？”
时间凝固了三秒，徐明夷突然开口问道。
在邱姨满脸的八卦中，林舒旭委屈道：“书房就书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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