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一场

睁开眼，303“腾”地坐起。

昨晚，好像看到那个人之后什么都忘了。

什么都没发生？我怎么现在还躺在草地上？……303搓揉着头发。啊啊啊不想了，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他终究要在人们的注视下而活。目光如同深海的水母般扎人，如同乌贼喷墨暗黑了你的双眼。

303走到溪边，自己的影子倒映溪中，他丢了一块石子，阵阵涟漪最后还是被平息。水中又是那张脸。

很不屑地嘁了一声，他转身离开了。

在他转头没看见的地方，其实有人在为他偷偷抹泪。有人为你哭，说明你是个人，不是个东西，还有活着的价值。

303下意识扶肩膀，伤口好像都愈合了。

自己没流那么多可以导致晕厥的血，只可能是那个人干的，伤口也是他治的。

抱着一点点的感激之情，更多的是怀疑，自这一系列事后感情什么的都是累赘。303决定以后少和人接触。救人的活他会干，不过热情什么的没有了，完事后感觉拍手走人。303有点讨厌自己是不是废话太多，太尊重别人了，他给别人恩惠理应别人尊敬他，什么时候他这种人是需要别人怜悯的了？

过去窝囊的日子不好过，现在发现别人的生命都把握在自己手里，这才叫生活呢。303尝到了甜头。不不，也许是过去的生活太苦了，给人以恩惠能得到回报在303看来居然是甜头，在人看来是理所当然。

所以说人们为什么喜欢鱼胜过熊掌呢。

……

跋涉许久，回到自己原本的居所——303很喜欢吹着高空的风，似乎在鼓励他这只并不勇敢的笼中鸟振翅飞翔——树屋。

303在枝叶间攀爬，好久没回来技术有点生疏。303挂在树上腾出一只手来把面具放在脸边，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会因呼吸不便憋死的。

303站在树枝上，扒住橡木楼梯，两只胳膊撑住，借蹬树枝的力向上跳。站在家门口前，他望着很久之前就再没亮起的灯笼。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303自己都没意识到手中腾起的滚滚热浪，他那双朝阳般的眼睛一转成为夕阳残红。

……

河对岸，水里的生物因为熯天炽地受到惊动。303很平静地站在河对岸，火树银花在他眼里倒映出几道重影。

303回过头带上面具，此举大概是和过去的自己道别吧。他现在是自由的鸟了，可以飞翔。

可是被剪去飞羽的鸟儿，永远无法飞翔。

……

现在“白色幽灵”这个称号名不虚传，303亲手烧毁掉自己的家。他像幽灵无居所一样，或栖息在枝丫上，或依靠在洞穴的岩石，或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繁星。

他怎么都睡不安稳，明明是很深的睡眠却会被细如蝇蚊的声音惊醒，即便是狂风暴雨也无法把他从浅眠中唤醒。醒后他就数着星星到天空翻出鱼肚白和还未褪去的夜色。

现在就蛮自由的，就和梦一样，他现在需要碌碌无为来休息一下。但愿没人把这梦搅混。

真是越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

“啧，出来吧。别耍那些无聊的把戏。”303在被声响吵醒后，背对着来者，把手插进溪水中感受水流冲击的力量。

“别这么无情嘛。更何况我还帮过你。”红眼的主人伏在一匹狼上，很温柔地帮它梳理毛发，一双狼耳本是俯下去了，现在又突兀地矗立在被月光照得发亮的银灰头发上。

熟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