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渐渐散去,像从前那口在杂乱无章的风中离去的白雾一样,奇怪,怎么想到那儿去了?赞德摇摇头,拿上重剑。真是的,连波斯坦蛛都不见了。
天是阴沉着的,像是又要落雪,风也刺骨,划在脸上生疼。
赞德往士兵营走去。还是没有人,真是的,都去哪儿了?
突然那种不祥的预感又出现了,他向着随便一个方向跑去,但甚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正跑向两相相交之地。
雪仍是不知疲倦,只是落,只是落,扑小了焦尸身上钻出的蓝色火苗;风还是不问归途,只是飘,只是飘,扬起了沾血的雪。
他如同雪一般流离在苍白的战场残骸里,生死离他多么近,他成了这里唯一的活物,他不甘心,疯狂寻觅着夕日里最熟悉的银色身影,痛,心里好痛,他喉咙里发不出一丁点声音,眼眶发酸,但什么都流不出来,胸腔由于奔跑而剧烈地起起落落,他每看到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时,心脏总会抽动一下,他害怕。
他的眼神中终于流出了任何人都说得出的神色,他失望了
还是找到了。雪白的身影正安祥地含着笑意,干涸的血被雪揉化,雪也成了红色。那银色的少年仿佛化成了繁春中夭夭的桃花,灼灼地开放,像是天神不经意之间掉落的一块春天碎片,而少年正好盖着它。
赞德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旁,坐下来,身前下过的雪花被他吐出的暖气融开,落在地上。他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主动去牵起那双手,失去温度的手。
“你食言了。”赞德的声音沙哑着,他想哭,却突不出来。
“说好了,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回京都的,”他平静着,胸口的起落也没那么明显了,”真,这次,你骗到我了。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把我留在营里。”
他的眸子像极了一汪死水,殷红却不反光的一汪死水。
“我不明白,真。”雪蒙胧了他的视线,他不觉得冷,只觉得天地一片白,并且寂静,他甚至第一次对白色有了好感,因为那是真的颜色,我真的…”他说不出话了,心里沉重到说了出话。
“吱?”
他痴痴地向身后传来声音的地方看去,尸堆很高,一个小家伙斜着身子,眨巴着眼睛。
波斯坦蛛从尸堆中爬了出来,跑到了主人身旁。
“哦?你还活着啊?”赞德的声音变得止不住颤抖起来。
蜘蛛轻轻跑到他腿上,像曾经那样试探着他的情绪,而后用足钓起赞德的衣角,似乎在示意他离开。
赞德沉默了许久,放下了那只尚余他体温的手,他带着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被雪埋住的土地,红土变成了自土,美,真的很美,天地间都是他的颜色,白色。
次日,援兵终于来了,接下了这块冰冷的土地,赞德也被圣上召回京都,圣上要嘉赏他。
暮春时节,京都花开,灿漫刺眼,纷繁迷人,花香浓郁,令人窒息,暮春的绵绵暖风吹起吹下落花无数,随其扬起,散入云间,被阳光烧灼。柔弱的牡丹花展开重叠的花瓣,散着甜香,叶尖托起晶莹的露滴,在阳光的照射下呈出金色的光。
他乘着马车,走马观花,一动也不动,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忘掉什么似的。
小蜘蛛突然抬头,四下张望,引得他不由得看去那身旁空荡的座。
没有来由得,一股积压了数日的委屈如绝堤的洪,涌出心头。
他默念着:“你知道我想你么?”
他低着头,任凭泪滴落下,他没哭出声,就这么哽咽着。
你来了,都听不到你的声音,你去了,都没留下你的足迹。分离的苦涩,刺着他的心,他甚至在梦中呼唤你。可你却如落花,如春雨,如飞雪,落了,便再也没有了。
“我也想你。”银发的少年看着痛苦的他,但还能怎么办“,我欠你。”
少年最后的气息散去,可凡体肉身怎看得去。
“别哭,飞雪落,春花开,我不能陪你,还有它,”幻影拥住哽咽的少年,轻轻说着,“再见,我的爱人,我爱你,三生三世。”
花起,花落,战休,人伤,翠发的少年收到银发少年的话了吗?
完
禁止抄袭盗文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