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恶魔八

林子七你疯了吧你？炸教学楼？！那玩意是随随便便就炸的吗——不对，你哪来那么多的炸药？！

谢谦游戏商城啊。

林子七你钱多烧的啊你炸楼？你把楼炸了我们去哪做副本？！

谢谦还不是为了把鬼怪引开，去救你这个白痴——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沙场万人敌吧？一把斩马刀在群鬼环伺中杀进杀出，救你于水火之中？

林子七咳咳……当然没有，当然没有。

林子七那个，所以？谦哥，你说要炸了办公楼也是？

谢谦是啊，为了再次吸引那群鬼怪注意力让我们能赶到女寝，就炸了。

林子七一时被谢谦这仿佛只是下楼吃了个早餐的语气震撼，再次抬头时，发现已经来到了一座矮楼前。矮楼已经塌了一半，砖瓦淹没在丛生的荒草之中，显然已经废弃多年。

谢谦到了。

林子七女生寝室咱们俩个大男人进去……影响不太好吧？

话是这么说，林子七的目光却忍不住地向那瞟。

林子七要不要和那些女鬼妹妹打个招呼？我这么大还没进过女生寝室呢——哎呦喂谦哥你别扯我头发，疼疼疼！

谢谦就你屁话多，快点走。

林子七哦哦……嘶，这鬼地方怎么这么阴森啊——卧槽卧槽那是啥玩意啊！

一个老态龙钟的妇女提着一盏骷髅灯，从寝室门口缓步走了过来。谢谦抬手将抱着他上蹿下跳的林子七扒拉下去，礼貌地朝妇女打了声招呼。

谢谦阿姨你好，我是谢谦。我来找唐糖了。

宿管阿姨我认得你……你是唐糖的同学，谢钱，谢钱啊，又来找唐糖啦？

谢谦阿姨，我叫谢谦。

宿管阿姨哎呀我知道的嘛，谢钱谢钱，你不用跟我重复了。

宿管阿姨小钱啊，带朋友来玩哦。

突然被老阿姨点名，林子七慌忙点了点头。

林子七阿姨你好。

宿管阿姨小伙子你好，我叫……哎呀，我叫什么来着。

谢谦那个，阿姨，你先在这想着，我带他上去找唐糖玩去了。

林子七……谦哥，她是谁啊？还有那个唐糖，她是你朋友？

二楼的宿舍门被谢谦一脚踹开了。

谢谦干脆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告诉你吧。

唐糖一言不合就踹门，谢谦你怎么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

谢谦对待杀人犯可不需要讲什么绅士风度。

唐糖他们死了我也很遗憾，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林子七谦哥，这是哪个女鬼？

唐糖没有哦，我不是女鬼。

谢谦放心，活的，会动会喘气，活的大坏蛋。

说罢，谢谦冷冷地扫了一眼唐糖。

谢谦李翩然他们依旧去处理炸了的办公楼了，一时半会找不过来。

唐糖我以为李翩然和你说的很明白了，她没告诉你吗？

谢谦我、要、你、亲、口、说。

林子七唉唉唉，你们别生气啊，现在最重要的是任务，任务啊各位！

唐糖没去搭理当和事佬的林子七，一把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自她的腰部往下，是空荡荡的一片。从谢谦那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那贯穿的一整个狰狞可怖的伤疤。

唐糖人是我杀的，可是那有怎么样？他们活该！他们死一千遍也不够！

林子七谦哥……？

谢谦我没工夫听你的怨天尤人。

唐糖不叫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呆愣着的林子七，仿佛要把心肝都给笑出来。

唐糖是讲给他听的吧？看他这架势，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

谢谦他要知道了，只会第一个砍死你。

唐糖好吧好吧……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讲起呢？

她不紧不慢地敲着床板，沉吟了会，良久，才开始出声。

唐糖算了，还是先从李翩然那个婊子说起吧……

唐糖眯着眼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勾着手指，像是在谈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唐糖大概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算了，不重要，反正就是李翩然死的那一年吧。

谢谦李翩然死了？

唐糖死啦死啦，跳楼死的。明明是个只会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哈巴狗，被人当着全班面吐口水都不敢还嘴的玩意，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有问题了，巴巴地叫了她爸爸来。

唐糖真是笑死我了，她那个爸爸哈哈——她爸爸就是个农民工！你们不知道，那农民工进了班门都不敢大喘气的，一个大男人就在那细声细气的，请问你们老师在吗？哈哈哈，笑死我了！

谢谦……后来呢？

唐糖大家继续欺负她呗，欺负得多了，她受不了，就跳楼了。妈的，还因为这事学校停了两天课，害得我和沈学长的约会都黄了。

林子七你的同学因为校园霸凌死了，跳楼了……你就只在关心你的一场约会？

唐糖不然呢？我应该为她痛哭流涕吗？

唐糖理直气壮的语气让林子七一时气到了极点。

林子七那是你的同学！

唐糖谢谦，你朋友这样打断我，我可没法讲下去。

谢谦……林子七，闭嘴。

林子七……行，我不插话，可以了吧？

唐糖嗯哼，后面呢，那不是李翩然死掉了嘛，他那农民工父亲就到学校闹了，拼死拼活要学校给他一个交代。学校要封口，给他钱，他也不走。

唐糖我们江城一中可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怎么能让这种家伙坏掉了名声？然后啊，老师就让我们一起动手，把那个死活赖在门口的农民工赶走。

唐糖……我们没想弄死他的，是他自己不识趣！要是他早点走，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对，就是那个农民工的错！

谢谦你们逼死了他的女儿，又把他在校门口围殴打死，居然还认为这是人家受害者的错？

唐糖他算什么受害者！我不过只是怂恿了几个男的去给那个婊子点颜色瞧瞧！我这么知道她这么玻璃心？我又没逼她，是她自己跳的楼！

谢谦为什么让人去堵李翩然？

唐糖还不是因为她勾引我的沈学长！我知道的，那个小贱人，嘴上说着什么找学生会长求助，我都知道的，她就是想找个理由勾引沈学长！

唐糖的嗓音越来越尖锐。

唐糖他们一家怎么有脸啊？小的后来成为了地缚灵，当着看门狗不让我们离开……我的腿就是被她耽误的，我恨啊！明明只要再早一点，再早一点……都是她拦着我，害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呜呜。

谢谦你的腿……是谁砍的？

唐糖这一次却没有搭话，抱着头缩在被窝里，只是一个劲的哭。

谢谦是你的沈学长吗？

唐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谦李翩然是个懦弱到骨子里的人，她连厉鬼都成不了，只敢哆哆嗦嗦地画地为牢，成为一只留在这里的地缚灵。

谢谦她死的时候，连只有十七岁。唐糖，是你把她逼死的。

唐糖我没想杀她……我不是故意的……

唐糖拼命摇头，哭喊得几乎破了音。

谢谦成为厉鬼的是李翩然的父亲。他只是个在大城市庸庸碌碌着的平头老百姓，生平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却被人们的讥笑与打量下破了所有的胆子。他没有想到，再次来到这个承载着他女儿大学梦想的地方，会是她的埋骨地。

谢谦他和领导们们说破了嘴皮子，警察们说，这是未成年，定不了罪。学校主任说，你不要在这败坏我们学校的名声，我们给你钱，快点滚吧。

楼下的阿姨不知何时已经上了楼，低垂着头，安安静静地立在房门口。

谢谦于是他成为了恶鬼，拿起了屠刀向你们复仇。那些傀儡师生们，就是被他操控的木偶，一个个地，找到你们，向你们这些江城一中的刽子手复仇。

谢谦你们这些标榜为未来社会精英的江城一中的学生，在这座鬼校日日夜夜受其诅咒，被昔日同学老师们人人喊打，是众人所避之不及的坏学生。

谢谦你的腿，就是被化为厉鬼的沈学长砍掉的吧，对不对？

尘封已久的往事被谢谦血淋淋地揭开，那是唐糖不敢面对的伤疤、是李翩然一家的悲剧，是这座鬼校的真相。鬼怪们的态度，奇怪的校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真正的受害人含冤而死，一个终生禁锢在这个弹丸之地，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成为了同先前的学生和老师一样、草芥人命的魔鬼。

而真正的恶魔呢？谢谦望向哭晕过去的唐糖，目光厌恶——他们依旧活在人间、活蹦乱跳。

谢谦好了，既然演技这么烂就干脆别装了，我看着也累。

谢谦扭头看向那个在一旁笑得憨厚慈祥的妇女，将看傻了的林子七拉到身后。

谢谦我好心好意帮你找真相抓凶手，你却在陪着你爹和我俩玩猫抓老鼠，这不太好吧？

李翩然我就说嘛……他脑子太好，什么都瞒不住他。

年迈妇女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李翩然那娇小玲珑的身体。见到谢谦拆穿她，竟也不气不恼，笑眯眯地站在那，让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神秘人我听我女儿提起过你，久仰大名，谢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