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6

神契的终点是什么？如果命运可以这样地量化，那么是不是原来你们的惨淡收场也是神明默许的手笔?

你其实不止一次地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在2019年停留这么久?时间仿佛被摁下正常播放键，没有了开倍速的漂浮不定感，真实得好像这就是你原本的生活，最终能够在巴黎亲眼看见他夺冠，简直就是梵天的梦境。

停滞下来的时间让眼前的经历愈发真实，也更能迷惑自我，可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什么才是真实呢？

现在所能感受到的感官刺激，所拥有的社会关系，这些都是真实的。可是另一个人生里见过的花，经历过的事也未尝是虚假。

两相矛盾的记忆居然共处在你同一个躯壳里，要怎么分辨虚实。

换言之，这又是一个古老的哲学命题——“人究竟因何而成为人”?一开始这个命题提出的时候，有先哲说人是两脚行走的无毛动物。

当即有人反驳，那么把一只鸡拔光了毛，让它两脚行走，那么它也是人吗？答案显然是否，这一次论辩虽然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却让我们从一定意义上排除了错误答案，那便是——从人的自然属性出发无法让人成为人。

你记得你的第一堂哲学课，老师问的问题是“你是谁”?想来古来圣贤开始思考周遭万物之时，第一个目光所及之处必然是自身。

当时你并没有回答上来，只是至今仍能记得老师的答案，老师认为，人的社会关系，如籍贯，父母，爱人，师徒，组成的网的交汇点，让一个人成为区别于其他人的特殊存在，也就是“你”。

解决了你是谁的问题，又有人思考，你为什么是你。

于是在生物科学进步的今天，诸如克隆等技术的出现又带来了新的哲学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移植记忆到新的身体里，那么你还是你吗？

这个问题恰好与你如今的情况不谋而合。

以前你将在这里遇到的人，除刘青松外通通脸谱化，看作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异世npc，现在却不得不正视起这些活生生的人。

fpx击败rng夺冠的时候并不是你解说，不过那天你怎么可能缺席。

刘青松被鲜花簇拥着哽咽，你才注意到台下的粉丝已经先一步泣不成声。

后来结束了颁奖仪式后的采访里，夏季赛总决赛fmvp，fpx.crisp这样说道:“fpx今天的成绩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结果，但是crisp的fmvp，有一半也是另一个人功劳。”

他刘青松说这句话时你就在他对面，旁边采访的人就此回答再深入问其他的，他却只看向你了。

你们现在再也没有向对方提及过爱或喜欢，可是就是所有共同好友默认的那样，就是能感受到彼此的心就在那里。

你隐约有了个猜想，也许命运之主想告诉你的是，你们之间缺少的从来不是爱，而是信任。

因为没有信任，所以你觉得青松之树不会为你扎根驻足，他担忧自己束缚住天空之云的脚步。你们背对着背看向不同半球，以为这就是对方想要的前途似锦，到头来只感动了自己。

因为没有信任，所以爱成为缄默的沉疴，纵使心如烈火，不敢轻易妄言。

他在群访席上突然说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把其他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被领队强硬地赶回去参加庆功宴，只能在场馆门口和你匆匆告别。你看见他手上的鲜花和礼物，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把瓜子。刘青松不明所以地问你什么意思？“向日葵不是你的希望之花吗？萌芽之前的一半在我手里，后一半看你的了。”你如此回答。

“挺扯的，不过，我回去试着种吧。”